“幾年前你們來此處征戰,也是這般光景?”
西南之地不是風沙肆虐就是酷熱難當,白日裡實在無法行軍,只能找掩體躲避。
幸而十年前衡武曾帶兵來過這裡,雖時過境遷,但仍能憑著記憶找到當時安營紮寨的巖洞。
少歇,夜漓問他。
衡武答:“焱軍並未深入西南之境的腹地,只在外圍屯兵接應,是重連派兵攻佔要道,驅趕翼族,雖沒能將他們全部殲滅,但有生力量已幾乎消耗殆盡。”
“難怪他們會恨,”夜漓幽然道:“我記得重連和寒修並沒有什麼不對付的,沒想到他下手竟如此狠辣...”
“不把矛頭指向寒修,他也怕殿下與他清算,寒修一死,殿下仰仗他平定西南,自然就不會動他了。”衡武淡淡地說。
夜漓內心略感震盪,面上卻不動聲色。
大軍在此休整一日,未曾想到了晚上這鬼地方又變得極為寒冷,猶如身在冰窖,只有傍晚一段時間適合外出行軍,因而推進得頗為緩慢,有時候找不到庇所,便只能圍著火堆取暖。
這極大打斷了夜漓修煉的程序,讓她不能很好地平復體內的魔氣,逐漸有失控的趨勢。
衡武蛻下外套批在夜漓身上,她正凝視著火堆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麼,思緒一下被打斷了,略顯一驚,下意識出手抵擋,眼中射出銳利的光,看到是衡武,愣了一下,卸下防備,不自然地同他道謝。
“殿下在想什麼?”衡武低聲問。
“沒什麼。”夜漓看上去很疲憊。
自出徵以來,她都沒有睡好,一是因魔氣作祟,二是因夢魘縈繞。
這段時間,她只要一閉上眼,便開始做夢,夢裡的她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雙眼猩紅,黑髮披散,大開殺戒,化血成殤。
她感到異常痛苦,時時都在和內心的惡魔殊死搏鬥,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但顯然,在夢裡,她依舊沒有成功戰勝心魔。
“快,走...”夜漓眼前一片模糊,掙扎著吐出兩個字。
“走!快走!”她一邊呼喊一邊揮刀,勁力四射,魔氣炸裂。
是鏨月。
夜漓忽然意識到,夢中的她手裡握的是鏨月。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體驗,她明明知道自己身在夢境,卻無法醒來,彷彿靈魂被夢境捕捉了。
“葉心!”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個紅髮赤足,體型高大魁梧的身影從山上跳下來。
葉心?魔族公主夜葉心?
夜漓猛然抬頭,視線終於聚焦了一點,站在面前的赫然是衡武,手裡還抱著一個嬰孩。
她意識到,或許是因為血緣的羈絆,自己的魂魄穿越到母親身體裡了。
又或許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讓她透過這種方式認識自己的母親。
“葉心!”衡武不顧危險,衝到夜葉心面前。
夜葉心含淚看了一眼嬰兒,用手指輕柔觸碰,反而在嬰兒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一驚,迅速抽回手,踉蹌著朝後退了幾步。
“葉心...”衡武痛心疾首。
“帶漓兒走!”這時夜漓才發現,她身在華音谷。
夜漓忽然明白,這就是夜葉心死的那一天。
她竟夢迴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