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便捂上我的嘴,生怕又聽到我說出那個字。
“我不知道……”他目中有一絲茫然,“我只知道我聽不得從你口中說出這個字,一聽到它,我這裡就疼得厲害。”
他捂著心口處,喃喃道:“像是一顆心被人撕成了碎渣,再丟到蠆盆裡,被萬蛇噬咬。”
聽他說得如此可怖,我不由身子輕顫。
他忙又摟緊了我,安撫道:“阿洛,只要你能好好地在我身邊,你說什麼我都依你,我發誓!”
說著,他輕輕在我額上印下一吻,似是為他的這個誓言簽字畫押。
見他此時情緒太過激烈,簡直比誤會我藏了衛玟的情書時還要激動可怕,我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順從地依偎在他懷裡,任他將我緊緊箍在懷裡。
我埋首在他胸口,聽著他劇烈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我這就送你回去。”
他抱我起來,避過地上的狼藉,走到門外,卻仍不放我下來。
“公子,”我提醒他,“放我下來吧。”室外已再沒有屋內那一地的碎瓷,我完全可以自己走。
他卻不肯,仍舊緊抱著我,“讓我抱你回去吧。能再多抱夫人片刻,也是好的。”
月光下,他眼中那一抹血色仍未消褪,我心頭一軟,再也說不出話來,由著他將我一路抱回寢居之內。
他卻仍不願走,又替我梳完了發,才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外踱去,臨到門前,他卻又定住腳步,回身問我。
“阿洛,你往後喚我子恆可好?”
他眼中的企盼實是讓人不忍拒絕,我不由點了點頭,他這才臉上漾起一抹喜色,推門而去。
三日後,又到了我該去丞相府給姨母問安的日子。衛恆這幾日粘我的緊,便陪我一道往相府而來。
只是不巧,剛入內庭,便見金鄉郡主和衛章的夫人何氏聯袂而來。
何氏看了一眼立在我身邊的衛恆,見過禮後,並不多說什麼。
金鄉郡主卻笑道:“三哥和三嫂真是越發恩愛了!三嫂這翡翠耳璫可真好看,越發顯得三嫂膚光勝雪、氣質如蘭,難怪那天在擷玉齋,三哥說什麼也不肯讓給我,原來是要買回去討三嫂的喜歡。”
衛恆對他這個妹妹向來沒什麼好感,冷冷掃她一眼,轉頭對我道:“我有事去找父王,你不妨多待些時候,等我來接你一道回去。”
他轉身正要離去,忽然身形一頓,整個人如繃緊的弓弦,僵在原地,眸色不善地看向不遠處。
察覺到他的異樣,我側頭一看,原來是衛玟一襲月華白衫,正立在幾步開外,神情黯然地看向這邊。
為免尷尬,姨母從來不會在初一、十五,我來跟她問安的時候,讓衛玟出現在內院之中。可為何,子文他,現在卻好巧不巧地出現在我和子恆面前?
金鄉郡主笑吟吟地道:“母親今日不是免了六弟來請安嗎?怎麼六弟還是過來了?”
被金鄉郡主這麼一嚷嚷,衛玟才似回過神來,微低著頭,走過來道了一聲:“三哥、三嫂安好。”
衛恆極其冷淡地“嗯”了一聲,“六弟今日既不用去跟母親請安,便跟我一同去見父王吧。”
衛玟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耳間停了停。
“還請三哥先行一步,我昨日寫了一篇賦,父王方才聽我念了幾句,極是喜歡,要我將全篇拿給他讀。我這才想起昨日將那寫好的賦忘在了母親這裡,故而來取。”
衛恆冷冷掃了他一眼,重又轉過身來,攬著我的腰道:“我也好久不曾去給母親問安了,不如陪夫人一起去吧。”
先前在許都的時候,姨母就免了衛恆和衛華姐弟去跟她請安。到了鄴城分府別居之後,衛恆更是隻在年節時才會和眾兄妹一道給姨母請安問禮,平日裡從不來見他這位後母。可是眼下,見衛玟也來見姨母,竟也要陪我一道進去,他就這麼放心不下嗎?
見我朝他微微一笑,他臉上的神色才和緩少許。
姨母見我們幾人一道進來,臉上微微變色,隨即便言笑如常地問了子恆幾句。
我一來不願留在這裡尷尬,二來想著要去找衛珠問些話,同姨母問候了幾句,便說想去看看衛珠。
衛恆便跟我一道出了姨母的內堂,卻不急著去到前廳,仍舊立在門外,竟是仍不放心,打定了主意要盯著衛玟和他一同到前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