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無異狀,有勞公子了。”我淡淡道。
他遲疑半晌,終於還是問道:“夫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我掃了他一眼,“公子既然不願意我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上一次的詩帕事件,他查了許久都沒有查出來,我便有些懷疑,他其實早查出來那人是誰,卻又不想我知道。
這世上有誰會這樣恨我,不願見我和衛恆琴瑟和鳴;又有誰在做出這些事之後還能被衛恆遮掩,除了衛恆那位長姐衛華外,再不作第二人想。
可這只是我的猜測,直到我離魂時,魂魄飄到前世,跟在衛恆身邊,親眼見到衛華在衛恆的質問下,承認是她命任姬每日都用那迷疊香害我流産,她就是不願讓我這個仇家之女替衛恆誕下孩子來。
她怕衛恆會被我的美色迷惑,若我再為他生下孩子,嬌妻幼子環繞在側,他會忘了當年兄長和母親的慘死之仇,在衛疇身死後,不會再想著找繼母和衛玟報仇,只會一味沉浸在溫柔鄉裡。
所以,她千方百計地害了我的孩子。
而衛恆,在得知真相後,頭一次對他素來敬愛的長姐動了手,狠狠抽了她一記耳光,將她打趴在地上。
“想不到長姐竟如此狠毒,連我的親骨肉也不放過!”
衛華被他那一掌打得發懵,半晌才回過神來,捂著臉不敢置信地叫道:“你竟然敢打我?長姐如母!我們姐弟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竟然為了甄弗那個賤人打我?”
衛恆那隻打人的手亦在微微顫抖,說出來的話卻冷厲如刀。
“若你不是我的長姐,哪裡還有命在!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到這宮中來看你,也再不會幫你。你已經害阿洛失去了一個孩子,若是再敢傷她,別怪我不念姐弟之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奪了長姐最心愛之人的性命,還望長姐今後好自為之!”
他走後,許是因為對衛華的恨意,我的魂魄竟沒能立時被衛恆身上那股子吸力吸走,仍是留在衛華的芙蓉殿裡,看著那個女人癱坐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咒罵於我。
也就是從她的咒罵裡,我知道了我的猜測是對的,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是她從中做梗,買通了衛珠和衛玟身邊的婢女,偷了衛玟寫廢的《洛神賦》再悄悄放到我那張焦尾琴裡,栽贓陷害於我。
她是衛疇的嫡長女,又在丞相府裡住了那麼多年,向來視姨母和她的幾個孩子為敵,想要暗中收服幾個弟、妹們身邊的婢女,當非難事。
或許早在很多年前,在她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就已經想方設法、悄無聲息地在衛玟和衛珠身邊安插下了能聽命於她之人,好伺機而動。
等到衛恆不顧她的阻攔,仍是按著他的心意同我成婚,她之前的苦心安排便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她最怕的,便是衛恆同我情投意和,同衛玟兄友弟恭,所以她便想出了用衛玟的詩帕栽贓於我,既會讓我和衛恆夫妻間生出猜疑,亦會讓衛恆對他這個異母弟弟心生恨意,一箭雙雕。
前世的時候,她成功了,成功的在我和衛恆之間種下了一顆猜疑的種子,離間了我們的夫妻之情。
可是她仍舊不放心,怕我會有孕,生下衛恆的嫡長子,所以送來了任姬和李姬這兩個妾室,讓我聞多了迷疊香,從而流産,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而這一世,因為衛恆同前世有了些不一樣之處,她用來栽贓陷害的詩帕事件反而讓我同他關系更進了一步。
而我也因前世之鑒,不願與衛恆同房,便不會有孕,跟著衛恆替我請來了倉公,及時發現了任姬所用香料之害,早早地便把那兩個妾室遣送歸家。
想來衛恆越是這般在意我,衛華的心中便越是憤恨,她無法再利用那些妾室來害我,便索性使出她安插在衛珠身邊的最後一名婢女,設下這個毒計,想要徹底的毀了我,從此一勞永逸。
詩帕事件之後,衛恆已經將衛珠身邊的婢女都清查了一遍,不想,卻還是漏了一個人。
而那個婢女,在昨日之後,已並不難猜。
那濕婆香乃是有形有質之毒,須透過飲食之物入口方能生效。我自認在我掌中饋之下,府中當無奸細,昨日的一應飲食之品均不會被人動了手腳。
那麼,我因何而中了那媚、毒,便一目瞭然。
昨日,我唯一用過的府外之物,便是衛珠送我的那一匣西極石蜜。
在那石蜜中做手腳的,自然不會是珠兒,而是她的貼身侍女留香。
詩帕那件事時,留香因為一直跟在衛珠身邊,從沒到那焦尾琴邊去過,沒有嫌疑,便沒被清出丞相府,可誰知,她竟也是衛華的人。
她既是衛珠的貼身侍女,自然能偷偷換了衛珠帶給我的那匣西極石蜜,只消換過最上層六塊方糖即可。可惜我昨日所用飲食之物都被衛恆拿去檢視,不然,我現下便能知道我猜想的對是不對。
衛珠原本一心撲在韓壽身上,會同金鄉郡主她們一道前來,是因為她身邊的留香無意中聽到金鄉郡主同崔氏要來給我拜年。
原本我們女眷皆在內院,也是因為衛珠聽留香說起衛恆在同人比劍,這才會到外院去觀看。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只怕在衛華原本的設計裡,想引來壞我清白之人當不是吳楨,多半是衛玟。
這樣,她不但可以除去我這個礙眼的弟婦,還能幫衛恆除掉和他爭世子之位最為有力的對手,還能狠狠打了姨母的臉,讓她心碎欲絕,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