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三支箭朝我射來, 我本能的往旁側躲去,哪知竟像是提前算好了般, 又有兩支箭不偏不倚地朝我飛過來, 眼見再也躲閃不及, 忽然一道人影撲到我身上。
又是衛華, 她竟以身為盾,替我擋掉了最為致命的一箭。
那箭正中她肩頭,深達寸許, 一縷殷紅的血色緩緩漫了出來。
一時之間, 我顧不得腿上傳來的疼痛,一把抱住她道:“你覺得如何?”
她臉色蒼白, 苦笑道:“看來我們今天真的是要命絕於此了。弟妹, 你可願寬恕於我?”
人之將死, 那些前塵往事,還有什麼是不能放下的呢?
我扶著她道:“長姐此番對我捨命相救, 從前種種自當揭過不提。您是子恆的長姐, 便也是我的長姐, 我只願與長姐從今往後, 不管是在人世,還是在黃泉, 都能姑嫂和睦!”
能在臨死之前, 同衛華冰釋前嫌, 將一段宿怨化為姑嫂之誼, 亦算是不幸中的一樁幸事。
只可惜, 我卻不能再見衛恆最後一面。
我看向姨母,她將衛珠緊緊摟在懷裡,已然閉上雙目,似是打算安然赴死。
看著姨母平靜的面容,我原本慌亂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縱然這一世我仍有許多遺憾,可比起旁人,我已然是又多活了一回,不但知曉了前後兩世衛恆對我的心意,便是即將再赴黃泉,也是和親人一道,而不是像前世那樣拋下幼子,孤身上路,死的絕望又悽涼。
我們本已閉目待死,哪知原本急促的箭雨卻忽然停了下來,一道焦急而高亢的嗓音遠遠傳了過來。
“陛下和齊王妃勿慌,臣荀淵救駕來遲!”
我急忙睜開眼睛,和姨母對視一眼,荀淵對衛氏的忠心毋庸置疑,我們企盼許久的救兵終於到了嗎?
因怕再有箭矢從外面射進來,我們並不敢立刻走到門邊推開門去觀望外面的動靜,只得從先前被射破的數個窗洞中朝外窺視。
很快,便有侍衛欣喜地朝姨母稟報道:“王妃勿憂,是虎賁營的援軍終於趕過來了。”
我和姨母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覺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只不過,先前不是李通拿著相府的令牌去調虎賁營的嗎,為何領著人趕過來的卻是荀淵?
那些叛軍已廝殺許久,如何能敵得過虎賁營的精銳,約摸過了一刻鐘,叛軍便死得死,逃得逃,大局已定。
因九曲廊橋已被燒毀,荀淵他們又花了些功夫,尋來些石塊木板,搭了座簡易的浮橋,來接我們過到岸上。
此時天色已微微發亮,我被人扶著站了起來,正要行走,忽然左腿處傳來剜心般痛感,再也站立不穩,朝下倒去。
一雙手及時扶住了我。
耳邊跟著便響起荀淵著急的詢問:“夫人可安好?”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底的焦急關切讓我微微一怔,還不及說些什麼,他已然驚叫道:“夫人的裙子上為何有這樣多的血,可是受了傷?”
他說著,便上前一步,竟是想將我抱起來?
我忙道:“荀公子!”
他容色一僵,看了看他伸過來的手,慢慢地又縮了回去,命人找了張坐榻,讓我坐在上面,由四個婢女將我抬到岸上。
等到了房中,我解開衣裙一瞧,這才發現我的左腿上竟然有一個血洞,似是被箭洞穿而過,因當時情勢危急,我竟不曾留心到。
那傷瞧著雖極是厲害,但太醫看過後,道萬幸不曾傷及筋骨,只是些皮肉傷,每日按時上藥,將養月餘,便無大礙。
不等我的腿傷痊癒,衛恆便從江左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