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他吩咐道:“尹平,速派一隊虎賁衛去往幽州,將吳良押解回京,務必小心謹慎,定要將他帶回來,若他察覺不對,意圖反抗,格殺勿論!”
他微眯了眯眼,“朕記得先前曾派人去檢視那隨夫嫁到江左的吳宛近況,為何至今仍未見回稟?”
不等尹平回話,衛恆已道:“再派一隊人去將她抓回來。記住,這兄妹倆,朕都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交待完了,他複又對著懷中的“我”懺悔道:“阿洛,我真傻,簡直枉為帝王,白當了這個皇帝。竟是被嫉妒之心矇蔽了雙眼,沒能早些識別出身邊這兩條毒蛇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兒舉起手來狠狠地給了自己右臉一巴掌。
“前世時,你死後,兩位出身尊貴的劉貴人也被朕殺了,後宮之中顯是吳宛得利最大。朕再一死,後宮中有吳宛,朝中吳良又手握大權,他兄妹倆一聯手,再控制住琮兒,那便可……”
“想不到那吳良的野心竟是這般之大,竟是想讓我衛家打下來的天下給他做嫁衣裳,算計你我,就是想竊了我衛家的江山。我悔不該不聽父王之言,沒能將這等奸賊早早棄之不用,致有前世之禍,害了心愛之人,真是悔之晚矣!”
他又給了自己左臉一記極其響亮的耳光,全然不顧邊上侍立的宮人眼中驚恐的神色,繼續呢喃道:“都是朕不好,是朕不該受小人奸計挑撥,亂吃飛醋?”
“是朕不該小肚雞腸、心胸狹窄,只顧盯著宛城之戰的舊怨,不放過你姨母,也不放過自己!”
“是朕不該明明愛你入骨,卻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表露分毫,還要故意娶一大堆女人回來氣你,結果……結果害得你……”
他抹去臉上洶湧而下的淚水,吻了吻“我”額頭,“阿洛,你快些醒來可好,只要你願意醒過來,朕發誓,有生之年,絕不會納妃,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朕的身與心都只屬於你一個人。”
“你若是不想生孩子,那咱們就不生,朕也絕不會去同別的女人偷偷生孩子,大不了找個宗室子弟抱養過來便是。朕只要你開心,只要你能醒過來,朕什麼都能答應你……”
此時,太醫終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了過來,瞥了一眼他家陛下那滿是巴掌印的龍臉便不敢再看,戰戰兢兢地道:“微臣來遲,請容臣給皇後娘娘診脈!”
哪知衛恆看也不看他,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你回去吧……”
氣還沒喘勻的太醫:“……”
醫者的良心讓這位太醫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方才陛下急召臣來給皇後娘娘看診,說是娘娘的情形有些——”
衛恆忽然一聲暴喝,打斷了他,“住口!朕的皇後只是睡著了,她的情形好得很!還不快給朕滾!”
可憐的太醫嚇得不敢再說什麼,拎起醫箱,匆匆地跑進來,又再次急匆匆地跑出去。
這一世的衛恆似乎不能接受我已然“中毒而亡”的事實,他抱起我,朝床榻走去,口裡喃喃道:“都是些庸醫,朕再也不要聽什麼‘娘娘已然歸天了,請陛下節哀’的鬼話,朕上輩子聽夠了!全都是在胡說八道!”
“好容易重活一世,朕的阿洛怎麼可能會有事,我們夫妻倆還沒纏綿夠呢,你怎麼會捨得就這樣離開朕,撇下朕孤零零的一個……”
他將“我”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之上,取過一旁的錦被替我細心蓋好,緊握著“我”的手,飽含眷戀的目光凝視著“我”毫無生氣的“睡顏”,柔聲道:“阿洛,你好好睡一覺,朕就在這裡守著你,等你醒來……”
這般痴心與深情,看得我揪心不已,卻又只能眼睜睜在一邊看著。我不停地看向一旁的漏壺,才過去了半個時辰不到,離子時竟還有三個多時辰。
我只能無助地飄在他身周,看著他不顧一眾宮人驚異的眼神,怕“我”會餓著渴著,耐心而虔誠地給躺在床榻上的那個“我”一勺一勺地喂著參湯。
“朕是聽溫媼那惡人說你午膳沒怎麼進食,怕會傷胃,才命她給你送些補藥過來,哪知她竟會……都是朕的錯,朕當時就不該假手於人,不該顧及什麼男子的尊嚴,應該親自過來看你才對……”
“朕雖然和前世一樣,放心不下,還是來了,卻仍是來晚了一步……”他的聲音忽然低得悄不可聞,眼中又滾下微微泛著血色的淚水來。
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替他擦去淚痕,卻是徒勞,始終無法真切地觸碰到他的臉龐,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淚水越滾越多,將他的衣裳前襟打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