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躊躇了很久,半夜冷風簇蔟,好像還能聽到不知從哪裡散發出來的聲音,她心裡有些發毛,可霍曜霆不會無緣無故帶她來這裡,身後的這座療養院必有蹊蹺。
這個時間點,療養院的燈基本上都關了,只有零星幾個房間還亮著燈,婉芝往前走去,剛踏進大門,一陣嘶吼聲忽然從二樓傳來,她猛地一震,心跳驀地加速。
嘶吼聲不絕於耳,在暗夜裡像一道幽魂一般纏繞在婉芝心裡。
可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她直覺身體在顫抖,想都不敢想,剎那間,她抬腿朝樓梯上跑了起來,徑直沖向最嘶吼聲傳來的方向,二樓看上去更加老舊,就連牆壁上都已經斑駁了,她沖到最裡面的那間房間,忽然停下腳步不敢進去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了,但是她不敢,如果……如果……
一陣痛苦的吼聲猛地驚醒她,她下意識地推開門,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個被束縛帶綁在床上的女人用盡全力在掙脫著,她頭發淩亂,像是瘋了,整個樓層全是她的吼叫聲。
婉芝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一步,更不敢去看床上的女人,她怕她這一上前,事情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床上的那個女人終於露出臉來,她臉色猝然一白,手腳冰涼,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似的,一句話都不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
“阿姨?……”她喃喃地喚了一聲,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可是怎麼可能啊?她的阿姨跟她母親,不是早在十年前的那場車禍中就喪生了嗎?眼前這個蒼老的瘋狂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她記憶裡那個永遠溫柔如水的阿姨?
婉芝疾步上前,想看清楚女人的長相,女人表情猙獰,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她呆滯了,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十年的人,居然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方外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看護打扮樣的女孩出現在房間裡,對於房內的情景已經見怪不怪了,反倒見到婉芝,眉頭不耐煩地皺起來。
“你誰啊?這麼晚了不允許進來探望你不知道嗎?”
“她為什麼會這樣?”婉芝無意識地問道。
看護不屑地看了眼床上:“精神病,發病的時候不這麼綁著難道由她去禍害別人?”
精神病?
“你是她什麼人?這人在這裡快六年了,從來沒人來看過她,我們還以為她沒什麼親人呢,她一直都那樣,這幾年就沒怎麼清醒過,好了好了,你看也看了,趕緊走吧,我們樓下要鎖大門了。”
看護一邊一邊把婉芝往外推,大約是因為實在天震驚的緣故,她竟然完全沒有反應地被驅逐下了樓,等意識過來,樓下看門的保安已經咔擦一聲,鎖上了門。
夜深人靜,荒郊野外,遠處並沒有霍曜霆來接她的身影。
而從樓上傳來的嘶吼聲仍在繼續,響徹這個夜晚。
……
天微微亮,陽光升起,昨夜的一切彷彿從沒有發生過。
婉芝從地上站起來,雙腿麻了,昨夜驚天似的嘶吼聲在後半夜的時候才徹底停歇下來,可在她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無數個疑問在心裡翻滾,為什麼霍曜霆會帶自己來這裡,他是不是早知道這裡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又想瞞著她多久?這一次又是什麼目的?還有,十年前就應該喪生的阿姨,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像個精神病似的發狂。
等大門一開,婉芝立刻沖了進去,二話不朝昨晚那個房間跑去,可是,房間裡空空如也,被打掃地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絲毫沒有昨夜的那種瘋狂的跡象,婉芝愣住了,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她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正撞上一堵人牆,雙臂被輕易鉗住,迫使她轉過身去。
霍曜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臉上那種漠然即使在陽光明媚下也能凍住人心。
“為什麼?”她喃喃地看著他。
“我覺得有些真相,你需要知道。”
“你隱瞞了多久?為什麼你會知道?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一連串三個問題,婉芝從沒在霍曜霆面前這麼咄咄逼人過,之前的溫婉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