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作為孃舅,是有資格對過繼的人選發表意見的,尤其這其中還牽扯到了陸氏嫁妝的分配。
陸家人一向疼愛自己,這件事本來不難辦的,偏偏因為謝雲展要與自己定親的事,陸老夫人還在氣頭上。
楚明嬌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念頭飛轉。
她告訴自己,她必須做出抉擇了。
有舍才有得。
楚明嬌艱難地嚥下了梗在喉頭的那口氣,做出一派坦然的樣子,又道:
“姐姐,雖然我覺得女子並不輸給男兒,可孃親既然託夢給你,想要有香火延續,我們做女兒的,也得尊重孃親的意思。”
心中輕蔑:這古人真是重男輕女。
便是一向自視甚高的楚明鳶,骨子裡也迂腐至此,自己把自己給看輕了。
寧可把生母的財產分給一個不相干的男子,只因為所謂的“香火”……
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必再說了。
接著,楚明嬌話鋒一轉:“姐姐,我還有件事與你商量。”
“方才我去榮福堂見祖母時,祖母說,已經為我與雲展哥哥交換了庚帖……”
她緊緊盯著楚明鳶,想看看她會不會露出心痛的表情。
可惜,從楚明鳶似笑非笑的小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
楚明嬌繼續說:“謝家那邊請大師算過了,想把婚期定在五月初六……”
“姐姐,你是長姐,我這做妹妹的,哪有越過你先出嫁的道理。”
古人重視長幼尊卑,若是她這個妹妹先於姐姐出嫁的話,別人指不定會怎麼揣測她。
過去的這幾天,她聽了侯府中的不少流言蜚語,有些話語難以入耳,甚至有人懷疑她是不是懷了謝雲展的孩子,才要這樣明目張膽地搶未來姐夫。
連侯府尚且如此,謝家怕也有些流言。
楚明嬌終於明白何為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哪怕她問心無愧,哪怕她與謝雲展在婚前清清白白,還是免不了被非議。
她不能再給別人留下任何話柄。
“我就想,不如我與姐姐在同一天出嫁,姐姐覺得如何?”楚明嬌問。
楚明鳶的大丫鬟碧雲與海棠聽得目瞪口呆,驚了。
二小姐與謝大公子才剛定親呢,三個月後,就出嫁,這也太著急了。
便是這普通百姓辦喜事,也沒這麼著急的。
二小姐說出這種話,真是上不得檯面。
楚明鳶唇角泛起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
這一刻,她從楚明嬌的身上嗅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惡意。
與上一世一樣,巴不得將她踩在塵埃中的惡意。
也就是說,楚明嬌的確知道蕭無咎是個短命鬼。
所以她巴不得自己早點出嫁,好當個寡婦。
令楚明鳶覺得玩味的是,楚明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竟不知道五月初六於謝家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好日子。
謝雲展的祖父長興伯會在那一晚暴斃而亡。
上一世,大紅蓋頭才剛挑起,噩耗就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