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一個年逾半百的青衣女冠悠閒地坐在一把木質輪椅上,花白的頭髮梳成了道士的髮髻,只簪了一支如意紋木簪。
她的眼尾與唇角因為蒼老微微下垂,雙頰凹陷。
明明不良於行,可通身不見一點萎靡陰翳,精神矍鑠,笑容親和,有一種灑脫豁達的氣質。
女冠身後,還站著一個僕婦打扮的灰衣老嫗,眼眸半開半闔,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一道影子。
“這位是幽雲居士。”小道童指著輪椅上的青衣女冠介紹道。
“居士,這位是蕭善信的客人,楚善信。”
很顯然,這位幽雲居士是蕭無咎的舊識。
楚明鳶心念微動,謙虛地說道:“略通一二。”
幽雲居士朗然一笑,扭頭對身邊那灰衣老嫗說:“文素,通常說自己略通一二的,往往都是高手。”
說完,她對楚明鳶道:“過來陪我下盤棋吧。”
楚明鳶信步朝亭子那邊走了過去。
就見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放著一個榧木棋盤。
楚明鳶是第一次與對方下棋,並不知對方的棋力,為表謙遜,她先執了黑子,果斷地先落了一子。
幽雲居士便執了白子。
兩人的這局棋下得極快,你一子,我一子,毫不停頓,似乎兩人完全不需要思考似的。
旁邊的小道童起初看得興致勃勃,漸漸地,腦子就有些不夠用了。
他看得頭也大了。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男音:“你覺得誰會贏?”
蕭無咎不知何時出現在亭子裡。
小道童糾結地歪了歪小臉,最後從袖子裡掏啊掏的,掏出一個龜殼,竟是打算算一卦。
幽雲居士莞爾,乾脆地投子認負:“我輸了。”
“阿咎,你請了客人來,自己卻遲到了,該罰。”
“是當罰。”蕭無咎從善如流地自罰三杯。
楚明鳶抬眼看向他,他今天穿了一件寬鬆的月白道袍,幾縷淡金色的陽光跳上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愈發襯得他膚白如雪,俊美無匹,有種月白風清的氣度。
楚明鳶鼻尖一動,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聞著似是金瘡藥。
他剛才見了一個受了外傷之人。
楚明鳶心裡咯噔一下,不再細思。
“你聞出什麼了?”蕭無咎問。
他指著楚明鳶告訴幽雲居士:“她的鼻子很尖,那天我和表哥躲在房樑上,她居然一進門就聞到了血腥味。”
楚明鳶心下一驚。
蕭無咎的這句話就差在說,這位幽雲居士與他以及景愈的關係非同一般。
幽雲居士看著兩個孩子,輕拍輪椅的扶手,笑了:
“如此甚好!”
“她這樣正好治你,省得你在外頭無法無天。”
說話間,蕭無咎在兩人之間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挑眉。
“哪有當孃的,這麼說自己的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