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抬聘禮不算多,但蕭尚書親臨,加上蕭探花的名頭,還是讓定遠侯府的鄰里亢奮不已,議論紛紛,以至於整條松鶴街莫名地瀰漫著一股熱鬧喜慶的氣息。
百姓路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在了定遠侯府的大門口。
此刻身在明安街某家酒樓的鎮南王望著蕭憲意氣風發的背影,忍不住又灌了一杯酒。
再拿起酒壺時,卻發現酒壺已經空了。
“王爺,您少喝點吧。”張守勤勸道,也替自家王爺揪心。
今天本該是王爺親自給小公子去下聘的,而不是那該死的蕭老賊!
蕭無咎分明就是王妃生的小公子,偏礙於種種顧忌,王爺這時候又不能去認他。
在萬壽節後,王爺就已經派人遠赴西北,想尋找證據為景家洗雪沉冤,但西北遠在數千裡之外,這件事絕非一日之功。
鎮南王嘴唇緊抿,胸膛劇烈地起伏不已,喉頭瀰漫起一股濃重的鹹腥味,又被他生生嚥了下去。
他喃喃自語著:“‘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他”指的自是蕭無咎。
自西勒三王子抵京後,蕭無咎連番出手必定不僅僅是為了宣洩心頭之怨,而是有某種目的。
“若是小公子要拓跋嵬的命,拓跋嵬早就去見閻王了。”左右雅座無人,張守勤放大膽地猜測道,“他與景小將軍是不是想利用西勒人為景家洗雪沉冤……”
鎮南王心裡也是做如此猜測。
只不過,關己則亂,他總覺得蕭無咎這小子行事無法無天,喜歡劍走偏鋒。
明明可以有更穩妥的方式,他卻會選擇更激進的方法。
這一點,他既不像自己,也不像王妃。
“定是蕭憲教壞了他。”鎮南王咬牙切齒道,差點沒將手裡的酒杯給捏碎。
鎮南王只顧著發脾氣,全然沒注意到下方酒樓大門口停了一輛黑漆平頂馬車,世子顧湛自馬車視窗探出了頭,仰望著二樓的鎮南王。
今日之前,顧湛對於蕭無咎是不是“顧淵”還有那麼一絲絲不確信。
這一刻,他再無一點疑慮。
果然——
蕭無咎就是“顧淵”!
而父王早在萬壽節那日就認出了他。
一瞬間,憤怒壓過了他的理智,顧湛從馬車裡衝了下去,想進酒樓質問父王……
然而,才邁上一級臺階,就聽到後方傳來一個壓抑又譏誚的女音:
“世子爺,你這猴急的樣子……又是要去見誰?”
顧湛身子一僵,慢慢地轉過臉,七八步外,世子妃許氏表情陰沉地望著他,那雙赤紅的眼中燃著熊熊的妒火。
理智瞬間歸位。
顧湛一把拉過許氏,同時謹慎地朝二樓的窗戶望了一眼,壓著聲音質問道:
“你怎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