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之後,老和尚收了手,先望了望的楚明鳶和何老太醫。
最後才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尉遲錦,道:“王妃,那一箭傷了王爺的心脈,大出血再加之撞了頭,頭部的淤血未散,導致王爺昏迷不醒。”
“最麻煩的是那片殘餘的箭尖留在體內,偏又太靠近心臟,只要它移動些許,就有可能致命。”
“哎,就此下去,王爺能不能甦醒,我們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不是覺遠大師第一次給鎮南王探脈了,過去這三天,他們三人各執己見,爭論不休。
楚明鳶主張實施開胸手術,將殘留在鎮南王體內那箭尖的碎片挖出來後,再用羊腸線將傷口縫回去,之後再開方子為他化瘀,化解腦中的淤血。
何老太醫的方案則比較保守,先養外傷,那箭尖的碎片在體內埋得太深,強挖只會傷上加傷,大傷元氣,既然鎮南王一時無礙,就不如讓那碎片留在體內,與之共存,等腦部的淤血化了,人自然會醒,只是以後鎮南王恐怕不能動武,也不能再上戰場。
覺遠大師認為這兩個方案都有風險,鎮南王很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撐不過開胸的過程,也可能沒等他腦部的淤血化開,人就油盡燈枯了……
三人爭了三天也難有定論,畢竟沒有人可以胸有成竹地保證必能救醒鎮南王,連楚明鳶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又是一陣沉寂,尉遲錦揉了揉酸澀的眉心,好一會兒沒說話。
半晌,她才道:“他已年過半百,年老力衰了,若是二十出頭時,年富力壯,還有可能自己甦醒,現在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躺著,也就是一個‘活死人’而已。”
尉遲錦猛然抓緊了輪椅的扶手,決然的視線望向了楚明鳶:“阿鳶,就聽你的,為他開胸,將他體內那殘餘的箭尖挖出來。”
“接下來,盡人事,聽天命。”
“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王妃!”何老太醫依然不贊同為鎮南王開胸,覺得過於兇險。
他甚至覺得楚明鳶的主意過於驚世駭俗,實在想不出這麼個生於侯府,長於京城的小丫頭怎麼會想出這樣的主意,還敢親自提出為她的家翁開胸。
尉遲錦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淡淡道:“我瞭解他,對他來說,讓他這樣地活著,不如死了。”
“若是讓他選,他也會選擇一搏。”
夫妻那麼多年,他與她相識於十幾歲時,兩人最青澀的年華,彼此都見過對方最風光以及最狼狽的時候。
尉遲錦很瞭解顧策。
在成為鎮南王前,顧策一直是那個被忽視的皇子,永遠被排在先帝之後。
南疆於他來說,重於一切,也包括她這個妻子。
哪怕性命關頭,在昏迷之前,他喃喃地念著的仍然是“南疆”,擔心南疆軍會起內亂或者譁變,擔心南疆的安危。
覺遠大師唸了聲“阿彌陀佛”,表情有些複雜,說不上是敬佩,還是唏噓。
若是鎮南王活下來也就罷了,但若是他死了,這件事傳揚出去,世人只會疑心尉遲錦有私心,存心置鎮南王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