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盅,用茶蓋撇著茶沫,那低垂的眼瞼下,眸光閃了閃。
他也想知道蕭無咎到底在哪裡。
蕭無咎若是真去了江南,得了鎮南王的死訊後,也該大張旗鼓、日夜兼程地往回趕了,可是錦衣衛在豫州、兗州以及冀州的探子至今都沒有任何關於蕭無咎的訊息傳來。
王妃與蕭無咎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尉遲錦淺啜了口龍井茶後,氣定神閒地說:“我這些年修道養生,道家講究道法自然,無為而治。”
“一個人住,才清靜。”
說起修道,如今信奉道教的皇帝來勁了,“道家養生講究‘十不過’。”
“衣不過暖,食不過飽,住不過奢……”
皇帝一樣樣地往下說,直說得明懿郡主臉都黑了,這還養生,簡直是沒事找罪受吧?!
王照鄰見話題跑偏,心下著急。
耐心地等皇帝絮絮叨叨地說完了養生的心得,他才道:“百善孝為先,臣以為,這為人子錦衣玉食,卻讓老母清貧度日,怕是有違孝道。”
這番話就差直說蕭無咎不孝,讓生母居於陋室。
王照鄰傲然而立,一派正氣凜然的架勢,眼底卻藏著一抹陰鷙。
萬壽節那日,是蕭無咎當眾說他的字東施效顰,導致皇帝對他生出不喜,也讓他與一甲失之交臂。
蕭無咎自己成就不了“三元及第”,便也要毀了別人的“三元及第”!
此人實在心胸狹隘,竟幹得出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
原本王照鄰並不急著找蕭無咎算賬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他萬萬沒想到蕭無咎竟是鎮南王的嫡子,如今鎮南王身死,在王妃的運作下,蕭無咎大有可能越過世子承繼藩王爵位。
一旦讓蕭無咎稱心如意,自己此生都不可能站到比對方更高的位置了。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斷絕蕭無咎承爵的可能性。
尉遲錦的眼皮掀了掀,甚至沒正眼瞧王照鄰,漫不經心地轉頭問楚翊:
“阿翊,這是哪一位?”
即便她一身素服,頭上身上不見半點金銀釵環,卻依然高高在上,舉手投足之間,淡然隨性卻顯得很是灑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許清貴。
讓人對著她忍不住屏息斂氣,不敢有一點輕慢。
楚翊一本正經地答:“王妃,這位王大人是今科殿試的傳臚。”
“聽今科的何狀元說,王大人可是一位大大的孝子,還曾為病中老父‘臥冰求鯉’,實在令人敬佩。”
“王大人,令尊令堂有兒如此,實在是有福之人,改日我定要登門拜訪,沾沾令尊令堂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