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糾葛, 終於在這一刻得到澄清, 而對於蘇小唯，祁衍卻只能如同當年對紀鐘情做的那樣, 說上一句無力的——

“抱歉。”

時過經年，事過境遷, 當年欠下紀鐘情的債, 祁衍卻只能用傷害蘇小唯的方式去償還。祁衍有時會想，這是不是老天對他的諷刺。

他甚至還有過可以瞞住蘇小唯的念頭, 他以為自己兩邊都能握得住的。

太貪心的結果就是，到最後，他手裡也許什麼都剩不下。

祁衍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再次望向蘇小唯的時候，眼裡就有了一些悲涼的絕望。

“小唯，如果我現在還是堅持，鐘情只是我的朋友，你還會相信我麼？”

不管是從哪個角度，蘇小唯似乎都有不相信祁衍的理由。畢竟她被祁衍瞞了這麼久不說, 還被關起來了, 想生氣都是正常的。

但蘇小唯好像沒有表現出太多生氣的情緒。

“祁衍, 在你心裡，什麼才是戀人？”

祁衍一時有些發愣，不知是被蘇小唯的問題難住了，還是對她的反應有些驚訝。

蘇小唯慢慢走到祁衍身邊。

她慢慢伸手，摟住祁衍的腰, 感受祁衍身上微微發顫的肌肉。

是的，祁衍並沒有他表面看上去那麼堅強。當看到蘇小唯的那一刻，他渾身都開始忍不住戰慄。

一種害怕會失去的戰慄。

這種感覺，當年在他得知紀鐘情死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有所區別的是，當年的祁衍是因為忽然背負上了一重無法挽回的罪孽。

祁衍從來都是一個善良的人。

在祁衍年幼的時候，祁父就曾經教導過他，一個擁有太多東西的人，是不能輕易展現自己的善良的，因為往往這份善良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禍患。

所以他一直很小心地將自己和外人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對紀家姐妹的接近也十分排斥。直到那天看到紀鐘情的悲慘，他才於心不忍，終於還是沒能堅持父訓，接納了紀鐘情。

而後，就像祁父曾經預言的那樣，他經歷了有生以來，最痛苦的經歷。

紀鐘情自殺了，自殺之前，唯一的一通電話，是祁衍拒絕跟她結婚。

對祁衍來說，這是一個噩夢，一個無法紓解的心結。

可他的身份和尊嚴，卻不容許他展現哪怕一點點的崩潰。

所有的訊息都被壓下來了，祁家勢力驚人，紀鐘情的死只傳出了些許輕微的風聲，沒有人知道她最後給祁衍打的那通電話。

然而在祁衍內心，這件事卻成了化不開的墨，永遠埋藏在心底。去羅三那兒治療的時候，他超高的智商讓他輕易就把羅三給糊弄過去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走出那段陰影。

實際上，這些年，這片陰影從未有消散過。

祁衍也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也許為紀鐘情解開當年的冤屈會好過一些，於是他便這麼做了。

可他弄清楚了一切，將本應該屬於紀鐘情的殊榮替她拿回來以後，祁衍依舊沒有得到解脫。

原來有些事，是不可挽回的，就像時間的流失，生命的逝去。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管做什麼都無法挽回。

甚至，他還要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他會失去眼前這個深愛的女人。

然而就在祁衍以為他即將失去的時候，蘇小唯卻攬住了他，抱住了他。

當溫暖的軀體貼上胸膛，祁衍感覺到一股奇妙的暖流正不斷從對方身上傳到自己心裡。

“戀人就是，當你承受不住的時候，有人會支撐你。”

她的力氣沒有祁衍大，身材骨架也小，窩在祁衍懷裡，不過小小一個。

可她卻那麼有力，那麼堅定，讓祁衍像是一下子有了依靠。

他狠狠地抱住蘇小唯，像要將她揉進骨血那樣地抱著她，像要把自己的全世界都交給她那樣，抱著她。

而後，蘇小唯在祁衍耳邊說了一句話。

她說，祁衍，我愛你。

就這麼一句話，祁衍再沒了一點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