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薇薇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發,不知道該怎麼啟齒,說自己跟高傑大吵了一頓?說自己一怒之下離開了高傑家?還是說自己分文未帶,連旅館都沒辦法住,又不想回去?她不想跟一個同事說這些,可她在北京舉目無親,也沒有一個朋友,除了同事,還能找誰呢?猶豫半晌,她才道:“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下明天的安排,是直接去二分公司,還是先去總公司彙合啊?”
“哦,老錢說先去總公司,跟齊主任一塊去二分。”
“噢,那……沒事了。”
“哦。”
“掛了。”
“拜拜。”
掛了電話,馮薇薇沿著空落落的街道往前走,高傑惡狠狠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她記不清這是兩個人第幾次鬧掰了,她只知道自從高傑畢業以後,他的心眼越來越窄,脾氣卻越來越大。最近幾次,已經開始對她動手,照這樣發展下去,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原來他們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一對啊……
高傑和馮薇薇是大學校友,馮薇薇高一屆,作為校學生會的積極分子,她參加了學校的迎新活動,接到的第一位新生就是高傑。
後來,高傑說,第一眼,他就愛上了這位學姐。
當時馮薇薇對高傑卻並沒怎麼在意,在一個理工科學校,作為一個稍有幾分姿色的女生,她的追求者可以從食堂一直排到學校大門口,對於這個其貌不揚的小男生,她當然並不放在眼裡。
在稍後的半年多的時間裡,高傑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追求馮薇薇,馮薇薇卻只是把他當做自己眾多的追隨者之一,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刻意冷淡又不過分熱情,讓他覺得幸福難以乞及又並非全無希望。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那年的校園十大歌手比賽,然後,一切都變了。
馮薇薇至今仍清楚的記得,那一天,高傑戴了一幅黑框眼鏡,上身是一條藍色的格子襯衫,下身牛仔褲,白色運動鞋,他抱著一隻大大的吉它,坐在舞臺的中央,聚光燈下的他顯得有些羞澀,他捋了捋半長的頭發,輕輕推了推眼鏡,開始低頭調音。隨後,琴絃律動,音樂響起,是樸樹的那首《白樺林》,高傑低沉而略帶憂鬱的聲音響起時,全場忽然靜寂下來,而坐在舞臺中央的高傑,卻彷彿已遠離塵世,他迷失在歌曲的意境中而不能自拔。當唱到最後一句“……我來了等著我在那片白樺林”的時候,竟淚流滿面,直到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一個帶眼鏡留長發的胖評委鼓著掌站起來,道:“真不錯!你唱得一點也不比樸樹差。”
旁邊一個女評委笑著道:“高老師,今兒可有電視臺的轉播,你就不怕樸樹聽了不高興?”
高老師一揮手:“我怕什麼呀!樸樹又不看電視。”全場鬨笑,高老師接著對高傑道,“在我這兒,你就是今晚的冠軍!可是啊,還有其它評委老師呢。這樣啊,給你個機會,拉拉票,有什麼想跟其它評委老師說的沒有?”
高傑給評委們鞠了個躬,有些靦腆的道:“謝謝高老師,也謝謝各位評委老師,其實,我今天不是來爭十大歌手的,我只是想把這首歌獻給我愛的那個女孩,告訴她,我會用一生一世,甚至我的生命來愛她。她的名字叫馮——薇——薇,薇薇,我愛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高傑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大聲喊了起來。
現場一片嘩然。
女評委笑吟吟的瞅了一眼高老師,其意不言自明。高老師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忽又笑道:“什麼叫激情燃燒的歲月!什麼叫輕舞飛揚的青春!年輕人,就該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真性情,我喜歡!”說著舉起手裡的分數牌,牌子上是滿分十分。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在一起!”馬上就有別的同學跟著喊,漸漸的,“在一起”的喊聲竟帶起了節奏。有人跑過去跟燈光老師說了什麼,聚光燈馬上打向了馮薇薇所在的地方,其它同學知趣的閃開,燈光的中心,就只剩了馮薇薇一個人。
那一刻,馮薇薇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驕傲。
“知道嗎?我小時候也是個音樂天才呢。”後來馮薇薇告訴高傑,“十歲那年我就獲得過省裡的鋼琴大賽第二名,那時候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中國的阿圖爾·魯賓斯坦。可是你看看現在……”說著馮薇薇伸出雙手來晃晃,嘆了口氣。
高傑吻她的頭發,柔聲道:“親愛的,現在也不晚,回頭咱們買架鋼琴,你底子好,恢複起來也快。等你成為鋼琴家,我成了流行音樂家,咱們一塊合奏一曲《新笑傲江湖》,將來也是一段美談呢。”
馮薇薇以為高傑安慰自己,也沒拿著當真,沒想到,一週後,高傑帶著馮薇薇參觀自己新租的房子,客廳裡真的擺了一架嶄新的鋼琴。馮薇薇感動的無以複加,當天就搬到了那所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