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電線杆子是不是最鬼了?它一輩子都不說話。”李偉嘴裡打著哈哈,但想著她爸媽的態度就堵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
“噓!我爸的電話!”趙靜豎起食指放在嘴唇上,邊接電話邊往旁邊走了幾步。
趙抗美臉色陰鬱的放下電話,一邊揉著核桃一邊發呆。劉萬芳捏著一把韭菜進來,對丈夫道:“老趙,去買點雞蛋唄,中午吃韭菜雞蛋的餃子,好幾天都沒吃餃子了。”
“不管!吃什麼韭菜雞蛋啊,化點肉餡,老不吃肉還行?”
劉萬芳知道丈夫在為閨女的事鬧心,前兩天衚衕口的老孫說看見趙靜跟一個小夥子逛街,聽那意思,彷彿之前交往的小河北,旁敲側擊的問趙靜,她口風又緊得很,什麼也套不出來,趙抗美心裡鬱悶,卻又不敢跟閨女發脾氣。劉萬芳怕他憋出毛病來,所以這幾天一直讓著他,聽他這麼說,二話沒說,放下韭菜就去冰箱裡拿肉餡。趙抗美掃了一眼桌上的韭菜,眉毛擠成個“川”字,一把抓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扔進垃圾筒裡。劉萬芳從廚房裡搶出來,怒氣沖沖的道:“你發什麼瘋?韭菜招你惹你了?”
趙抗美哼哼著道:“什麼破韭菜,都爛成那樣了,還能吃嗎?一天到晚摳摳摳,也不知道給誰省著呢?”
劉萬芳忍了幾天,也有些煩了,一邊從垃圾筒裡揀韭菜一邊大聲道:“我摳!你多有錢啊,玩牌一輸就是幾千!有本事,飯熟了你別吃,發什麼神經!就知道沖我發脾氣,有本事沖你閨女去啊……”
趙抗美緊張的向四周掃了一眼,嘟囔著道:“我今兒不在家裡吃了,你給我錢,我出去吃。”說著沖劉萬芳伸手。
劉萬芳瞪著趙抗美:“前兩天剛給了你五百,錢呢?”
“花了。”
“又買串了?”說著話,劉萬芳望向丈夫手腕上的橄欖核手串。
趙抗美縮了縮手腕,外強中幹的道:“你甭管,反正沒打水漂,我有用。我一個月掙四五千,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啦?”
劉萬芳氣得哼了兩聲,恨恨的道:“行!你有自由,你沒自由誰有自由啊?我把你的工資卡給你,行不行?以後咱倆的錢分清楚嘍,你掙的錢你花,我掙的錢我花,誰沾別人便宜誰王八蛋!”
說著話,劉萬芳往裡屋走,趙抗美一看架式不對,馬上慫了,跟著進來,臊眉搭眼的道:“韭菜擇了就得趕緊弄,一會兒熟搪了就不好吃了,我去買雞蛋,給錢。”
劉萬芳又好氣又好笑,嘆口氣道:“你說你怎麼這麼賴呢!沒勁!”一塊過了三十年,也已經習慣了,就不再提工資卡的事,從兜裡掏了一張二十的給趙抗美。
“不夠,給五十吧。”
“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趙抗美二話不說,接了票子就出去了。
兩口子都有午休的習慣,吃完午飯都躺下了,可過了一個多小時,趙抗美翻了無數個身,出了幾身的燥汗,卻始終睡不著。聽著媳婦的鼾聲,他心裡越來越煩躁,索性起了床,趿著鞋在地上踢踢踏踏的來回走了幾趟,先燒了一壺開水,水開了又沏茶,沏了茶就嘩啦嘩啦揉核桃,半個小時之後,總算把劉萬芳吵起來了。
越抗美道:“你不睡啦?”
劉萬芳給氣樂了:“我再睡,你還不得掀房頂?”
趙抗美喝了口茶,瞅著手裡的一對核桃,像是對劉萬芳說,又像自言自語:“你說這河北人也沒那麼差吧,跟北京又離得這麼近,走動起來也挺方便。”
劉萬芳下了床,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然後才道:“依我說啊,哪兒都有好人都有壞人,老三他們家住房的不也是河北的麼?家裡有老公孩子,不一樣把大強給坑了?我瞅著大強這幾天蔫頭搭拉腦的,見人連招呼都不怎麼打了。”
趙抗美不說話,眼睛直直的望著窗戶外邊發呆。
“老趙,老趙……”劉萬芳叫了好幾聲才把趙抗美拉回到現實中來,他扭過頭,詢問似的望著妻子,劉萬芳思忖著道,“要不讓老二在他們單位找找,就算外地的吧,也知根知底,好歹也是公務員……”
“外地的!外地的!北京這麼大,還就找不著個物件啦?”趙抗美抓起水壺來倒水,卻發現水已經被劉萬芳倒幹淨了,他愈加憤怒,抓著壺揚了揚,似乎要拽到妻子的頭上,比劃了一下,終究又放回到桌上,“都是你給灌輸的這混蛋思想!老說外地的好,外地那麼好,幹嘛還來北京啊?人家老三媳婦都知道,就是找個北京掏大糞的,也不能找外地的!”
劉萬芳有點委屈,反擊道:“這話跟你閨女說去!我瞅著外地的挺好,至少人家不窩裡橫,就知道張牙舞爪的罵自己老婆,什麼玩意兒啊!”賭氣歸賭氣,兩個人的思想還是高度一致的,商量來商量去,最終達成一致意見:今天晚上背水一戰,由趙抗美跟女兒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