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理想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唉聲嘆氣的對李正道:“你姥姥又病了,說是重感冒,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捱得過去。”
孫理想跟李正的生日只差兩個月,但從面相來看,這對表兄弟卻至少差了四五歲。他們看上去多少有一些相似之處,那遺傳自李正的姥姥——也就是孫理想的奶奶。老太太年輕守寡,獨自一個人把兩子一女拉扯大,孩子們娶了媳婦,生了孩子,老太太又幫著把孫子帶大,等重孫女——也就是孫理想的女兒——出生,老太太身體還硬朗,又幫著看重孫女。所以孫理想跟奶奶的感情很深。
李正安慰表哥:“沒事,想子哥,姥姥身體底子好,肯定能熬過去。”
孫理想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希望吧。”
李正不願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他一邊給孫理想倒茶水一邊道:“想子哥,聽我哥說你折騰得不錯啊。”
孫理想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淡淡的道:“掙點辛苦錢,跟你們這些大學生沒法比。”
李正搖了搖頭:“想子哥,不帶笑話人的啊。現在這大學生一抓一大把,不值錢!我上個班,還真不如你這自己當老闆掙得多。你真不喝酒啊?”
“不喝,北京查得太嚴。”孫理想抓起茶壺一邊續水一邊道,“我這也是給逼的,拿你們的話來說叫——生活所迫,對吧?”說著無奈的笑笑,又道,“我不像你,有偉子哥罩著,我誰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個兒嘍。”
李正道:“我哥那兒也是自顧不暇,哪兒有能力罩著我啊!我這份工作還是央各同學幫忙找的呢。”
“真的?”孫理想坐直了身子看著李正,半信半疑的道,“不會吧,偉子哥可來北京好多年了。”
“騙你讓我出門被你們拉菜的貨車撞死。”李正夾了口蔥爆羊肉,慢吞吞的道,“我哥結婚的時候你不也去了嗎?他要有錢,能辦得那麼寒酸?”
“那倒也是。”孫理想喝著茶,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正一邊思忖著怎麼引出自己關心的話頭一邊道:“嫂子小侄女都挺好的?”
“湊合吧,你嫂子也在北京,給人家當月嫂呢。”
“你掙這麼多,怎麼還讓嫂子那麼辛苦啊?”
“嗐,多啥啊,我要文憑沒文憑,要關系沒關系,就掙倆辛苦錢兒?過兩年幹不動嘍,不還得回老家去!咱家情況你也知道,老得老,小得小,眼看花銷越來越大,另外……”說到這裡,孫理想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跟你嫂子合計著,還是得要個小子,咱不能絕後了,是不?”
李正對這種封建思想不以為然,但今天他卻沒打算勸表哥:“想子哥,不容易啊。好在北京機會多,只要捨得力氣,到處都是掙錢的道兒。”
“這話分怎麼說,”孫理想抓起一隻小龍蝦,一邊剝著一邊道,“你要是有關系,就跟揀錢似的,這要沒關系,掙錢也難著呢。就說我們這些地倒吧,要不是我大舅子先摸著點門路,咱連這點活路也沒有啊。”
“搗騰菜還要門路啊,不是辦了正規手續就行嗎?”
“那是明面兒上的,這裡邊門道多著呢。不說別的,就說上菜這個環節,你要是不交份子錢,連市場門都甭想進得去!”
“啥份子錢啊?”
“交市場管理的啊。”
“不都得交市場管理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