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佳成沒什麼事,可還是被強迫住院觀察了兩天。出院那天,劉思聰推掉所有事,陪前妻和兒子到洪詠梅家吃了頓團圓飯。剛一落座,劉佳成就狠吞虎咽的吃起來,他吃飯的時候,容小紅就坐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而坐在對面的劉思聰則斯文的小口吃著飯,似乎有些心事。
坐在主位的洪詠梅一直默默的看著大家,她幾乎沒動筷子,劉思聰終於發現了這一點,強擠出一個笑容,道:“您也吃啊。”
洪詠梅溫和的笑了笑:“好,我也吃。”夾起一塊西湖醋魚,放到劉佳成的碗裡。
洪詠梅已經記不起上次一家人在一塊吃飯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像還是小兩口沒離婚之前吧,雖然這個閨女從小就跟自己不親,可那個時候還會偶爾帶著外孫來住住,自從離了婚——想了這裡,洪詠梅把目光轉向劉思聰,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劉思聰感覺到了洪詠梅的目光,心裡緊了一緊。說心裡話,對這個貌似慈祥的丈母孃,他是有幾分忌憚的,當年,如果不是她的鼎力支援,他和阿紅不可能走進婚姻的殿堂,而為了維持兩個人的婚姻,這位岳母也是費盡了心思,雖然最後老太太仍沒能挽救這段婚姻,但劉思聰是知情的;另一方面,短短十幾年間,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公司小職員一躍而成為身價數億的上市公司董事長,當然與他自己的努力分不開,但如果沒有洪家的背景,沒有這位老太太動用各種關系的扶持,他一定不會有今天的地位,尤其難得的是,洪詠梅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婚姻失敗而放棄對自己的支援,這也是公司業績持續增長的動力之一。
保姆見劉佳成的飯吃的差不多了,過來給他加飯,容小紅笑著道:“大寶,差不多得了,別撐壞嘍。”
洪詠梅道:“大小夥子,沒事兒,吃完東西撒個歡就下去了。”
容小紅笑了笑,沒說什麼,洪詠梅很是高興,笑眯眯的沖劉佳成道:“我記得頭一次跟你爸一塊吃飯,他啊一個人吃了五大碗涼面,我當時提心吊膽的,生怕給撐出什麼毛病來,後來還不是好好的?”
劉思聰跟著打趣:“您是不知道,後來足有半年時間吧,我見著面條就反胃,甚至聽到‘面條’這兩字就難受。”
劉佳成接著道:“我說您怎麼不愛吃麵條呢。”
那倒不是因為這個。劉思聰心裡想著,嘴裡卻什麼都沒說,目光不經意間瞟向容小紅。
兩個人初識在一個楓葉飄零的深秋,他並不知道她顯赫的家世,卻被她如火一樣的性格所吸引,她跟他所認識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樣,她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桀驁不馴的氣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自信,她對全年級的男孩子都指手劃腳,天地間彷彿沒有哪個男孩子能入了得她的法眼,對自己好像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眼,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跑過來跟自己說:劉思聰,我決定了,咱倆好吧。那一刻,自己彷彿被雷擊了一樣,大腦裡一片空白……
保姆把滿滿一碗飯端到劉佳成跟前,劉佳成一邊往碗裡扒拉菜一邊問劉思聰:“爸,哪天您教我開車吧,或者我報個班。”
“休想!”容小紅忽然冷著臉甩出一句。
劉思聰看了一眼容小紅,心中暗嘆,命運有時候真的捉弄人,自從知道她的家世之後,自己就覺得配不上她了,然後就是玩命的工作,剛結婚的那段時間,他好像都沒怎麼睡過囫圇覺,天天泡在工廠裡,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就完成了從一個基礎技術人員到生産技術部負責人的蛻變,那段時間,他一天至少吃一頓泡麵,吃吐過不下十次,這就是為什麼他後來見著面條就反胃。
“媽,”劉佳成涎著臉道,“那您教我。”
容小紅冷冷的道:“以後什麼事兒都得先經過我同意!”
這話讓劉思聰特反感,眼前這個女人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阿紅了,阿紅是從什麼時候變成容小紅的呢?劉思聰努力回憶著,從自己創業開始?不對,應該比那個時間更早,好像懷了阿成以後她就變了。想到這裡,劉思聰抬頭看了一眼兒子,劉佳成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雖然剛上高中,可他的塊頭似乎比自己還大,眉眼隨媽媽多一些……
見爸爸沒話,劉佳成轉向外婆:“姥姥,您看我媽,這也忒不講理了吧?”
“乖,聽你媽的,你得理解你媽,這當媽的啊,都心疼孩子。”洪詠梅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笑眯眯的瞅著劉佳成,話卻是說給容小紅聽的。
劉思聰從來沒有見過岳父,每當他提起這事的時候,容小紅都會大發雷霆。後來,他才輾轉打聽到,原來容小紅剛出生沒多久,他的父親就自殺了,據說他的死跟洪詠梅的婚外情有關。因為丈夫的死,洪詠梅受到極大的沖擊,精神一度陷入崩潰,這也就是為什麼容小紅跟她的外公長大。很久以後,洪詠梅的精神狀態才漸漸恢複正常,母女倆的關系卻也因此而疏遠。
見外婆也偏向母親,劉佳成不幹了,他一推飯碗:“我不管,那我自個兒報班學!媽,您要真不放心您就跟著,總行了吧!”
劉佳成這話卻又觸動了劉思聰的心事,離婚以後,他成了鑽石王老五,也曾與一些美女有過曖昧的關系,可這些關系僅止於生活上的伴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對婚姻這座圍城真的有些怕了。但他畢竟不是聖人,道理雖然想的很清楚,可有時候難免還會動搖,尤其認識孟玲之後,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她熱情開朗、熱愛運動、熱愛旅行,經歷也頗有些曲折,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感覺自己年輕了幾歲……正因如此,他才不顧家人的反對,再一次步入了婚姻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