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大學。
這個詞離她過於遙遠,尹蔓一時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姜鶴遠和她提到讀書時,她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當他說出“考大學”三個字,彷彿一下把“讀書”這個抽象的詞具體化了,變成了看得見的未來。一瞬間甚至讓她想起小時候,外婆坐在餐桌前一邊擀麵一邊笑眯眯地問她:“囡囡以後想讀北大還是清華啊?”
她認真地寫著作業,聞言迷茫地想了半天:“我哪兒也不讀,我就讀離外婆最近的。”
“囡囡真乖。”外婆喜笑顏開,抱住她左親右親,捏住她的小鼻子,“我們小蔓將來肯定會有大出息,到時候讓外婆享福都享不完。”
尹蔓又想起高中的時候,她讀最好的尖子班,那次考了年級第一,把第二名甩出幾十分。李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眉眼裡全是自豪與疼愛,但是嘴上還是很嚴肅:“別看這次考得不錯就驕傲了,驕兵必敗,這個成績很好,一定要穩住,知不知道?”
其它班的老師湊過來羨慕地說:“李老師,你們班蘇憶初又是第一啊。”
李悠雲矜持地點頭,卻忍不住炫耀:“難得遇見這麼聰明又肯學的孩子。”她笑道,“這個成績保持下去,說不定明年我們學校又能出個省狀元。”
雖然是玩笑話,可是那語氣裡的期盼不是沒有的。
再後來,“大學”這玩意兒就與她漸行漸遠了。
尹蔓緘默不語,幾分鐘後,說出的話卻風馬牛不相及:“我明天約了中介,得去找房子先落腳。萬一定下了可能還得借您身份證幫我簽個合同。”
“幾點?”姜鶴遠問。
“約了三家,都在下午。”
姜鶴遠道:“這裡你不熟,明天我開車陪你。”
尹蔓受寵若驚,只聽姜鶴遠接著說:“但是有個條件,”他想起那個小流氓,“那個招待所,你別住了。”
“可是我……”
“這種旅館沒有安全保障,省錢不是這麼省的,”姜鶴遠說,“你手頭緊的話,我家裡有空出來的客房。在你找到合適的房子之前,可以暫時住在我那裡。”
尹蔓躊躇片刻:“姜教授,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說。”
“我記得你之前,對我印象很差。”尹蔓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從她來到雲市起,他對自己的耐心已經大大超乎了預料。
姜鶴遠夾菜的手一頓,隨即放下筷子,好像很有興趣的,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反問道:“你覺得呢?”
“……”
尹蔓不蠢,她在社會上摸爬打滾,早不複當初的懵懂無知,這些年她在酒吧裡見了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對男人的劣根性一清二楚。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她難免有所顧慮。
可是他的回答卻令她無比窘迫,這要怎麼講,難道說我懷疑你對我有企圖?她看著對面的姜鶴遠,一臉正氣,坦坦蕩蕩,人家這麼對她當然是因為責任感,自己卻這樣陰暗地揣測別人,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實在被襯託得有些醜陋。
況且姜鶴遠未必看得上她。
尹蔓越想越尷尬,暗罵自己嘴比腦子快,不曉得剛才在想些什麼,大概平時和邵江之流接觸得太多,把人都想得那麼齷齪。
姜鶴遠一本正經地說:“把飯吃完,別想東想西的。”
尹蔓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本來就吃撐了,不得已又刨兩口,差點沒噎死過去。?
吃完飯姜鶴遠帶著尹蔓回旅館收拾東西,她終究聽從了他的建議,畢竟姜鶴遠說的是事實,她缺錢。
一分錢愁死英雄漢。
她沒身份證,住這個招待所還加了價,雖然行李才剛開啟,但老闆娘還是收了她一晚的錢,尹蔓肉痛地付了帳,老闆娘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著,嘀咕道:“你老公啊,玩離家出走呢。”
尹蔓:“……”
還好姜鶴遠站在門口,沒有聽到。
老闆娘看看掛鐘,呸了口瓜子殼:“這才幾個小時就被哄回去了,沒出息。”
作者有話要說: 關思媛:相遇是緣。
姜鶴遠: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