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升開啟了資料夾,看到鑒定結果之後,懸著的那顆心,徹底落了下來。
而且,落得很快、很急,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細細的紅血絲慢慢爬上了男人的眼白,他面部的肌膚微弱地顫抖著,眼神絕望而痛苦,透著蕭瑟的悲涼,看起來有些嚇人。
剛剛因為和女孩的親密而興奮起來的心情,驟然間像是被潑了無數桶冰水,徹徹底底地冷了下去。
雖然原本就沒打算放開她,但是當結果擺在眼前時,他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回想起曾經的那些日子裡,對她說過的話、對她做過的事,滔天的罪惡感霎時將他籠罩,壓得他喘不過氣。
但是他不後悔,就算全世界都來咒罵他、反對他,他也絕對不會退縮。
陳冰時見他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然後連忙問道:“那個dna樣本……不會是小鹿的吧?”
顧盼升沒有看他,點了點頭,然而眼睛卻飄忽地目視前方,似乎是可以透過那扇緊緊關著的門,看到病房裡現在的景象。
陳冰時還想說話,然而走廊裡的安靜卻被屋內的一個耳光聲打破。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顧盼升也顧不得鹿萍是否能認出他,想也不想就推門沖了進去。
剛一進門,顧盼升就看到鹿呦呦捂著臉頰跌坐在病房的地板上。
鹿呦呦整個人都被打懵了。
從小到大,鹿萍從來都沒有打過她,就連重話都沒有說過她幾句。
而今天,她還沒開口說一句話,母親的耳光便飛速抽了過來。
鹿呦呦捂著臉,不可置信地哭著喊了她一聲:“媽……?!”
看到突然闖進病房裡的兩個男人,鹿萍身形一僵,在看清了那張與顧新海有著七分相似的面孔之後,氣得渾身發抖。
她身體脫力,不得不靠著病床的護欄,聲嘶力竭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接近這樣的男人,你當時喜歡這個專業,我讓你去唸了,你忘了是怎麼答應我的了嗎?你有聽到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你的嗎?你還要臉嗎?!”
陳冰時見狀,連忙勸道:“老師,您的心髒不好,別——”
鹿萍發了瘋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指著鹿呦呦的鼻子,狠聲說道:“別什麼?別生氣?怎麼可能不生氣,除非我是個死人,聽不到別人怎麼說她像個婊子一樣爬床拿資源,聽不到別人怎麼說等著看她被有錢人玩膩後就狠狠甩掉的笑話,只要我活著,我就能聽到,我就忍不住想打死她!”
她年紀大了,可能迂腐、可能封建、可能小題大做,但站在鹿萍自己的立場上,縱觀她玩笑一般的人生,這番話每一句都是她的切膚之痛。
鹿萍在十九歲時,摘得了新加坡國際電影節影後的桂冠,她沒有任何背景,靠的就是顧新海。
人火了之後難免遭到非議,更何況,她本來就火得有貓膩。
國外的八卦記者不比中國大陸地區的溫和,無論是記者採訪、還是各種八卦週刊,都把她和顧新海的事情挖得底朝天,那時候,多麼難聽的話,鹿萍都承受過。
就算她和顧新海分手了,被有錢人玩膩了就甩掉的笑話,也在八卦輿論裡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痛苦如同穿腸毒藥,她怎麼忍心讓鹿呦呦再走一遍她的老路。
鹿呦呦慢慢地從地板上爬起來,站好,走到鹿萍面前,哭著對她說:“媽,我和顧總不是您想的那樣……您別生氣……您聽我解釋。”
聽到她這樣辯解,鹿萍更是氣了,她舉起手想再抽她一個耳光,卻不料鹿呦呦一下子就被顧盼升拽走。
他把小小一隻的女孩藏在了身後,繼而說道:“阿姨,我們第一次見面,您就這樣麼?”
顧盼升本想有個好一些的開端,卻不料鹿萍因為外面的八卦,早就對他沒了好感,甚至露出了家教森嚴的態度,當場抽了鹿呦呦一個耳光,要不是他護著,現在第二個都抽上了。
聽到他的話,鹿萍冷笑一聲,往日裡泛著款款溫柔的眉眼,刻薄得像個瘋婦:“你頂著這樣一張臉,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面前。”
這句話頗有深意,但在場每個人的理解都不同。
鹿呦呦只是以為母親很討厭這個“緋聞物件”,所以才會態度這樣難看;而顧盼升則以為,她是在說自己的容貌和顧新海十分相似,提醒他和鹿呦呦之間的血緣關系。
至於陳冰時的想法,就不太一樣了,他生怕鹿萍接下來會說出什麼多餘的話,讓他的一切算計都前功盡棄。
因為,鹿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說顧家的一對父子都是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