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即便是在這有些涼意的秋夜裡,胡丞相仍舊滿頭大汗,他本是眼睜睜看著太后就這樣被帶出城了的,但沒想到那名叫墨風的姑娘又趁亂把他給帶了出來,而後就看到太后被人‘刺殺’了,滿身的血,就連呼吸都停了。
一個死人對於錦朝已經沒有價值,而西夏的守軍們見太后被人刺殺了,也不敢再不聽胡丞相的,這才跟他一起,強行搶奪了太后的屍體出來,只不過隨行而來的墨風姑娘卻告訴他,太后根本沒死。所以他拼了命帶著人往前趕,就是擔心錦朝會發兵追過來。
“快些,再快些!”胡丞相止不住催促。
前頭的守軍還覺得奇怪:“丞相大人,咱們這麼趕做什麼?不停下,先讓太后娘娘安息嗎?”
他話才問完,馬車一個顛簸,那原本躺在馬車裡面無血色的人忽然就猛地咳了起來,嚇得所有人都以為是詐屍了。
但江太后自己很清楚,是林錦嫿的人,塞給了自己一顆假死藥,至於那血,也不過是她們拿假劍劃破了些皮肉,潑了些血罷了。
“太后,太后您沒事?”胡丞相驚喜轉過身道,心想那墨風姑娘果真不曾說假。
江太后又咳嗽了一陣,才抬頭看他:“現在離開錦朝了?”
“還沒有完全離開……”
“趕快離開!”說罷,她嘴角勾起冷笑。她就知道會有人來救她,不過沒想到居然不是趙懷琰,而是林錦嫿的人。當初那些丫環持劍殺來時,她還真以為是刺客,直到聽到那丫環開口,快速將計劃跟她說了,她才知道,原來是林錦嫿在盤算這一切,這個女人,當真是聰明的可怕!
“是。”胡丞相自然不會多留,但他看著太后的臉色不大對勁,還是問道:“娘娘,您可還好?”
“沒事。”太后垂眸靠在馬車邊,將他打發出去後,才捂著臉掩住了淚。她怎麼會沒事,她發現她所追求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個的苦苦執著罷了,皇帝早就把她忘了,早就不愛她了,即便自己親眼看到他死了,心裡那股憤怒和屈辱,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多了,憋在她心裡無處發洩。
胡丞相換了另一輛馬車跟在外面,還是忍不住將赫連璟的事也說了。
“娘娘不若早些召赫連將軍回來,臣等沿途聽聞齊國皇上已經帶兵殺入錦朝都城外了,很快錦朝怕就扛不住了,我們現在不宜跟齊國作對吧。”
“是啊。”江太后望著前面漫漫長路,冷淡淺笑:“天下之事哀家的確不懂,不若就此歸降。”
“什麼?”胡丞相詫異的說不出話,她怎麼忽然就想歸降了?西夏原本好好的,雖然偏居一隅,但也是百年西夏啊!
他忙道:“娘娘,您三思……”
“哀家把江山給自己的兒子,有何不可?”江太后繼續笑。
胡丞相的表情簡直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兒子,齊國皇上是她的兒子?難道最近錦朝流傳的,她便是當年的茵嬪,還跟別的男人生下了兒子的事,是真的?
江太后看他愣怔的望著自己說不出話的樣子,淡淡放下車簾。
胡丞相嚥了咽口水,又問道:“那咱們現在的皇上可怎麼辦?”
江太后忽然想起,在長孫玄隱威脅自己時,自己居然答應保兒子,呵,她還當真是個慈母呢。
“他是懷琰同母異父的兄弟,自然封王承爵。”等她成為齊國太后,依舊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這樣,她就可以徹底除掉長孫玄隱,將那無情的老皇帝永遠踩在腳下,讓他即便死了,也要仰望自己,要他死了,也後悔當初這樣對自己!
她無力的握緊雙拳,沉沉閉上眼不再說話。
此時的錦朝外,趙懷琰帶著突襲的精銳已經在京城外了。
錦朝的大臣們心大多已經歸降了,此番大戰,都準備著等趙懷琰一入京城就投降,因為錦朝大勢已去。
趙闞此番沒有換上戰袍,依舊著一身明黃龍袍,髮束金冠,走出宮廷前,懷中還抱著那把琴。
他走時,去了曾經德妃的永和宮,在裡面坐了良久,沒有出聲。
貴喜公公跟在一側,還心慌慌:“皇上,現在怎麼辦,要不要調集三軍立即回京。”
“若是三軍有用,怎麼會讓趙懷琰殺到了門口,還未發覺?”趙闞無奈笑笑,他不是不想掙扎,是現在已經無力掙扎了,他苦心經營就為了這個皇位,卻沒想到居然丟的這麼快。
“這……興許只是三軍疏忽……”貴喜公公還不甘心,文淵卻只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錦朝現在不論是百姓還是將士,心裡都已經更加傾向趙懷琰了。畢竟趙懷琰是曾經的太子,血脈正統,如今又憑一己之力建立齊國,奪取錦朝,除了之前太上皇之死撲朔迷離,讓百姓心生不滿以外,其他事無一不是盡善盡美。到了這個地步,錦朝現在便是拼個魚死網破的本事怕都沒有了。
趙闞緩緩站起身,讓文淵抱著琴,跟他一道出去了。
天際已經隱約可見些白色了,但外面風忽然大了起來,天上陰雲密佈,似有狂風驟雨之勢。
風捲起黃沙飛舞,城中的百姓們也都躲在家裡不敢出來了,京城一夕之間,變得十分寂寥起來。
趙闞坐著龍輦,緩緩出了宮,仿若不是去對戰的,而像是去簡單的巡遊一般,沒有絲毫緊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