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什麼不是?
羅曾幻想過無數次,如果柯拉松的女兒見到他,一定會對他恨之入骨——因為他是獨佔柯拉松最後時光的人,也是害死柯拉松的人。
羅垂眸看著妮娜,不知為何,明明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卻光看著她就覺得吃力。
是啊,如果不是他,柯拉松一定不會死。
本來該死的人不是柯拉松。
羅的表情驟然陰沉,帽簷下的眼神灰暗,攥緊的拳頭微微發抖。良久,他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蒼白的話:“……柯拉先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四周無人,也沒有海軍追來。在這個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妮娜與羅面對面站著。
妮娜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死寂的青年,腦海中浮現出當年寶箱中的男孩——手腳滿是凍傷,昏迷時還在啜泣,渾身狼狽,奄奄一息。
此刻的特拉法爾加·羅,看起來和當年一樣脆弱。
妮娜帶笑的眼神漸漸變得平靜:“你認為你的道歉,有用嗎?”
她的話音很輕,卻足以將羅像冰塊般輕易敲碎。
羅怔了怔,感覺心髒像被銼刀來回挫過,許多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逝。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少女的問題——罪惡感幾乎要將他吞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無意識地看著妮娜,幻想著她可能經歷的過去——妮娜脖頸上有著和柯拉松相似的淚滴刺青,五官卻與柯拉松沒有一處相似,反而帶著幾分異域的美。
但羅卻不覺得她陌生。他覺得自己早就見過她了,他認得出來——因為柯拉松一直把她出生的照片珍藏在皮甲內,而他一直把和柯拉松聊過的一切銘記於心。
照片中的她笑容更加明媚,她本該是一個勇敢開朗的女孩,正如柯拉松所說的那樣。
——但他的出現,讓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歸所。她的父親為了救他而死,而她的人生因他而毀。
——這個念頭讓他頭痛欲裂。
羅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個情況,只知道自己虧欠了眼前女孩太多。
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後方傳來海軍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有更大的騷動正在發生。不過,羅還沒來得及動作,妮娜已經擋在了他面前。
她迅速佈置下寂靜果實的結界,拉著羅走進小巷,將二人的氣息完全隱匿,讓海軍無法找到他們。
在結界中,羅望著妮娜攔在他身前的手,終於想到了如何在這場對話中奪回主導權。
“……你出現在我面前,是有話要對我說的吧?”
羅壓低聲音,緊盯著少女。
“你救了我兩遍,在我身上,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
妮娜回過頭,從下而上看著特拉法爾加·羅,眨了眨眼,忽然調皮地笑了:“……你說得沒錯。”
“你想要什麼?”羅嘆了口氣,下意識地交抱起雙手——說實話,他本來對女人沒什麼耐心,尤其不擅長和妮娜這種開朗的女生相處。
但對方是柯拉松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他對妮娜忽然多了一份無可避免的保護責任。
因為柯拉松也曾對他說過——會讓他和自己的女兒做朋友。
如今,“一家團聚”的故事還未開始就已結束,但柯拉松的心願,他不會忽視。
妮娜把羅一臉不情願又無奈接受的表情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更深。
海風吹過,將她的小臉襯得更加明媚動人。
“我要加入你的海賊團,你要帶我出海!”
少女雙手叉腰,笑著說出了羅最不想聽到的請求。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