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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參

“娘娘,陛下不能吃海貨,”李懷璟的聲線又低又粗糲,“臣不知道李懷琤送遼參,是不是故意的。”

他才剛回京,手中並無實權,不能去寧王府興師問罪,想保護李璞都無能為力。

“殿下不說,哀家都不知道陛下不能吃海貨,”花紜輕聲道,“也許只是巧合。”

李懷璟搖搖頭:“宮中的人不比娘娘心性純良。只要有心,即便臣不曾告訴誰陛下的忌口,都能從陛下的日常飲食猜出來什麼東西能傷害到陛下。”

花紜不以為然:“倘若是寧王故意為之,陛下吃了海參就一定發病,他肯定躲不過被問罪。寧王何至於做這種傻事?”

“臣就怕李懷琤被人當槍使了,”李懷璟眉宇間籠罩著憤懣,“臣這位九哥是出了名的大大咧咧,借他的手傷人簡直易如反掌。”

“殿下是怕害陛下的另有其人?”花紜眼前掠過幾張朝臣的臉,“這事得查清楚,但不能光明正大地查。貿然去問寧王海參的事,豈不是將皇帝的軟肋都公之於眾了?”

“那也不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李懷璟低聲道。

“就怕是沖哀家來的,”花紜低著頭,重複地將護甲摘下又戴回去,“因為先太傅。”

花紜很難不將李璞的事與林世濯剛才來報的事聯系起來。

花紜想了想,對李懷璟說:“林世濯將當年的案情記錄翻了個遍,發現李廿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

李懷璟一聽,情緒有些激動:“先生肯定是受人陷害,先生不可能買賣考題、包庇舞弊!”

“當年裕德先太子也這麼說,”花紜頗為唏噓,“卻被弘治爺褫奪太子之位,幽禁於宗正寺。後來又為李廿、先太子說情的臣子、宗親,不是被殺就是被流放。可見弘治爺認定了李廿是科舉舞弊的主謀。但根據錦衣衛蒐集的‘證據’,證明先太傅有罪似乎並不成立。”

李懷璟一聽,難不成是父皇非要先生死——不管用什麼理由。他心焦得站起來,迫切地想知道為什麼:“怎麼說?”

花紜說出了自己的困惑:“當年秋闈開考後,有舉子舉報主考洩題。理由是在開考之前,李廿曾與自家書塾的學生講過與科舉考題相似的策論。恰好有個舉子夾帶事先寫好的策論小抄進了考場,被巡考當場抓獲。先太傅知道後,只是記下了違紀舉子的姓名、考號,並沒有立刻上報將其抓走。錦衣衛梳理實情以後寫成奏本上報,不日就來了弘治爺的親筆硃批,說‘明為包庇,實則隱瞞,罪無可恕’。”

正是有了弘治帝這幾句話,李廿幾乎被提前判了死刑。

“那篇策論,是真的嗎?”李懷璟問花紜,“大理寺的人是否已經查清楚了?”

花紜無奈地搖搖頭:“還沒有。李家被抄時,李廿寫的文章、手劄都付之一炬。林世濯他們依然在翻物證,但至今沒找到他當初的授課記錄。但林世濯懷疑,李廿沒有洩題,所謂相似的策論,也都是有心人斷章取義。”

李懷璟:“何出此言?”

“因為李廿的認罪供詞上,並沒有提起那篇策論。‘洩露考題’之名,在認罪供詞上僅孤零零的一項,沒有證據作證;而‘包庇舞弊’則是由他沒有立即上報作弊考生性命得出來的罪名。同時姚鐸也證明瞭這一點,量刑之前,原刑部侍郎米紅還親自去了一趟錦衣衛,要他們莫徇私,要關注李廿‘包庇舞弊’的罪名。”

李懷璟明白花紜想說什麼:“而米紅不日卻突發中風,父皇許他告老還鄉。娘娘是懷疑,米紅根本是假中風,其實是背後有人指使他這麼做的,為的是將先生置於死地?”

李懷璟霎時回過味來:米紅前腳剛去錦衣衛傳話,後腳就中風了要告老還鄉。他傳的誰的話?父皇批得這麼痛快,莫非是已經知道了米紅要中風,所以才趕緊將他送回千裡之外的老家,好讓他閉口?

關於李廿的案子,李懷璟知道的遠比花紜多。在小太後還以為是豪門貴族要殺李廿時,李懷璟就意識到,李廿之死很有可能是父皇的意思。

三哥是如此謹慎的人,太子當的滴水不漏。父皇看著那般受群臣擁戴的三哥風頭正盛,難道心裡會好受?

但三哥並非沒有軟肋,他自幼跟隨李廿學習讀書,對政事的看法、個人脾氣秉性,無不透著李廿的影子,可想而知“先生”在他心中的位置之高。

所以父皇篤定,殺了李廿,三哥一定會為先生求情。只要他求情,父皇就可以以太子不分黑白、為罪臣說情為由奪了他的太子之位。

結果就是,裕德真的去給李廿說情了,父皇也真的將他打入了宗正寺。

李懷璟不明白,明知這是陷阱,為什麼裕德還要跳呢?

李廿出事之後,誰給東宮報的信?

“殿下在想什麼?”花紜打斷他的思緒。

李懷璟被拽回來,愣了半晌。他掌心出了很多汗,脊背也讓冷汗浸濕。

他怔怔地望著自己掌心,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來,對花紜說:“娘娘,臣知道是誰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