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此舉不僅為你,更為天下女子,”花紜心意已決,“上天饋贈朝廷人才,若哀家還介意對方是男是女,若是男子就捧他,若是女子就壓她,那便是自取滅亡。這段時間,還請李小姐留在仁壽宮,其他的都交給哀家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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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熙新喪,今年除夕宮內沒大辦。但還是要吃團圓飯,花紜差人去宮外請李懷璟。燕王爺喜沖沖地進宮了,還給李璞帶了一大堆宮外的有趣小玩意,給小皇帝美壞了。乾清宮回蕩著小皇帝的笑聲,花紜在一邊聽著,既開心又落寞。
人家終究是父子,她只是個被臨時拉來的繼母。原本她是打算在皇帝宮裡待到子時,但是在受不了這般落寞,不到亥時就藉口睏倦了回到仁壽宮。
望著空無一人的大殿,她感覺特別特別地落寞,風呼嘯地略過門窗,將她的呼吸聲無限放大。
花紜脫掉了繁重的服飾,只穿一件輕薄的單衣點燃了床邊燭臺。她瞪著躍動的燭光,思緒萬千。
今日不僅是除夕,還是她的生日。不是花太後的聖壽,而是花紜自己的生辰。但她是替嫁女,宮裡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今天太後才剛滿十七歲。
自從跟母親離開北疆,花紜就再也沒過過生日了。進了花府就好像把母親的精氣都耗盡了似的,她除了哭就是咒罵花從文不得好死,早就把女兒的生日忘卻了。
花紜坐在燭火旁,被火光照亮,她感覺自己終於不是活在花府那處逼仄的院落中。她並不欣喜,只是覺得有些累,空蕩的大殿但讓人感覺密不透風似的窒息。
李廿沉冤得雪,幕後元兇是容蚵。
花紜怎麼都覺得奇怪,她想不通為什麼是容蚵。容蚵說白了只是個有爵位的商人,他為什麼要偷題賣官?他要想賺錢,有更多光明正大還掙錢的機會,為什麼偏偏幹這檔子生意呢?
其實她一直都覺得容蚵是花從文故意丟擲來的。鄞都四大家,只有容家有免死鐵券,他來扛這個罪再合適不過。
至於李廿當初為什麼惹惱弘治帝,如今花紜也沒了調查的理由,只能到此為止。
花紜是贏了,但沒有徹底贏。她知道籠罩在鄞都的這層迷霧並未退散,前方等著她的還有萬般困難。
“咚——咚——咚!”
“誰?”花紜被敲門聲嚇得一激靈,趕緊拔出床頭防身用的匕首。
“是奴才,沈鶴亭。”
花紜鬆了口氣,將匕首重新插回鞘中,緩步走過去為他開門:“掌印還沒歇息……”
只見沈鶴亭懷裡抱著一隻食盒,口鼻呼哧著寒氣,眼睛被冷風吹得一直流淚,見到她的一瞬間卻笑得十分溫暖:“小紜,生辰快樂。”
他怎麼不是四哥,怎麼不是家人?花紜,你在這宮中,又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不顧外面多冷,張開雙臂撲進沈鶴亭懷中,緊緊抱著他。過了六年多啊,她終於聽見四哥再叫她一聲“小紜”。她以為她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將四哥越推越遠,誰曾想他才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人。流浪到此的異鄉人,今日終於能有機會抱在一起取暖——除夕,團圓了。
“我以為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我生日了,”花紜悶悶地哭訴著,“沒想到哥你還……”
沈鶴亭揉了揉她後腦勺:“我怎麼可能不記得?而且從今往後啊,每年我都要給你過生日。外面冷,我們進去吃餃子。”
“嗯嗯,”花紜抽抽鼻子,將沈鶴亭拉進寢宮,便拴上了房門。
沈鶴亭將食盒放在桌上,開啟蓋子,餃子的肉香就撲向花紜。她正好餓了,晚上李懷璟在旁邊,一桌子好菜花紜都不敢多吃。沈鶴亭帶來的餃子,正好撫慰她的饑腸轆轆。
兩個人擠在一起,面前兩盤羊肉餃子、一罐臘八醋、一隻香噴噴的窯雞,還有一包挽肆堂的龍須酥糖。同晚上那頓皇家宴席比肯定是簡陋了許多,但全都是花紜愛吃的。
“哥還記得我愛吃什麼,”花紜擰開醋罐子,酸甜的味道往鼻子裡鑽。
沈鶴亭笑了,他在兩人面前各擺一個醋碟:“這還不好記?我們小紜最愛吃肉了。”
花紜不能再贊同了:“真的,我太想吃肉了,紫陽天天只會拿一些青菜給我吃,說要飲食清淡、保持身材,可我每天都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