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紜卻盯著沙盤上“秦川”二字,思忖半晌,對花從文說:“問秦川借的,並非借馳援靖州的兵。”
花紜抵著“秦”字旗幟,越過長城安插在大瀚境外的草原:“禍水西引,借的是能打掉胡哈拿尾椎的精銳。”
沈鶴亭的眼神從花從文的視角看去非常諷刺,他睨著沙盤,道:“秦川距靖州雖遠,但離韃剌的馬魯日部不過三百裡。馬魯日部臨近絲綢之路,貯存了大部分要運往中原與樓蘭的貨物,與王都唇亡齒寒。若出奇兵攻之,斷了韃剌的財供給不了前線,靖州的胡哈拿定然耗不起。”
楊逸的手指快速地計算兩種戰法的得失,最後醍醐灌:“此計可行!”
花紜忽然感覺靖州見到了一點希望,她說:“既如此,哀家便即刻下旨,先令糧草先行北上;秦川視時事進攻馬魯日部。至於燕王,準備何時啟程?”
“兩日,”李懷璟說,“讓臣收拾好行裝,就可以出發了。”
花紜的心暫時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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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之後,沈鶴亭又約李懷璟在百花樓見面。
百花樓鶯歌燕舞,絲毫不受邊疆戰火的影響。但在幢幢房間深處,寬敞的空間裡籠罩著灰色壓抑的氣氛。
沈鶴亭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冷眼望著對面的李懷璟:“為什麼要去薊南?
這興師問罪的態度讓李懷璟壓力很大,小聲嘀咕著:“想給你解圍。”
“幼稚,”沈鶴亭不吝嘲諷,“你知道意味著什麼?”
李懷璟眼睛依舊澄澈似少年,直視他的眼睛,說:“勸或逼,都得讓明宇出兵。”
沈鶴亭好像在審問犯人:“他是個怎樣的人,你瞭解嗎?”
“自私且狡猾,”李懷璟想了想,“當初我與陛下逃到薊南,他發現了我們,沒有立刻上報反而放了我們。結果剛出薊南還沒十裡,裕德的人就要來取我性命。一旦事成,他就拿住了太子的把柄,一箭雙雕。”
“明宇如此難對付,你覺得自己單槍匹馬鬥得過他?”沈鶴亭咬了咬後槽牙,“你個一無所有的閑王,拿什麼逼他出兵?”
李懷璟思忖片刻,道:“跟他擺明道理,若放任韃剌人攻下四州,在其東部的薊南定逃不了。就算為了他自己,他也得出兵。”
“不僅幼稚還自大,”沈鶴亭反問,“明宇會聽你講廢話?結局還是你會被明宇挾持成人質,逼著朝廷把瀚朝糧道讓給他。”
糧道是大瀚通向朝麗的必經之路,明宇一旦掌控了糧道的所有權,就等於奪走了朝廷跟朝麗王對話的權力,薊南境內他一人獨大,明氏割據一方。李懷璟才意識到自己攬了個難活。
李懷璟只好說出他實際的目的:“我不願一輩子做個父憑子貴的閑漢,這是個好機會。只要成功我就算個功臣,也能討份像樣的差事。”
沈鶴亭的臉龐有一半燭光找不到,鳳眸陰沉、臉色十分嚴峻:“明宇會吃了你的。”
“可這趟薊南我一定要去!”李懷璟心意已決,“錯過這個機會,我恐怕還要等上五年、十年!”
沈鶴亭明白了李懷璟的堅定,他暗自鬆了口氣。倘若李懷璟搖擺不定,他肯定不會讓李懷璟走這趟薊南。他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李懷璟:“既然如此,那就殺了明宇,帶他的兵去靖州。”
李懷璟開啟那封信,落款是明宇的副將容複。信中她羅列了明宇對薊南百姓的種種暴行以及他多年來剋扣軍餉的數目、奸||淫下屬的名單。容複表示她與薊南其他軍將對明宇的忍耐已到極限,願配合朝廷把明宇推下薊南元帥的位置。
“明宇與鄞都幾大家利益相關,有那些人護著,即便他在位不仁,元帥的位置也絲毫不受影響。”沈鶴亭向李懷璟解釋,“說動他出兵沒有希望,殿下倒不如配合容複等人發動兵變、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