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為蕭家鳴不平,就被弘治踹出了鄞都。
“因為蕭元英生前,未經父皇允準就將原本的二十萬北疆四州軍改編為定北軍,而且從各軍營選拔驍勇善戰的軍士,組成一支兩萬人的騎兵精銳,稱……蕭家軍。”李懷璟內心複雜,“在鄞都看來,這是謀反。”
花紜痛心,哭訴道:“可你們知道北邊的韃剌有多猖獗?天鷺江、天鷺山都擋不住他們的馬!四州如果還和以前一樣各養各的兵、似一盤散沙,韃剌人遲早有一天會再度南下,到時候北疆生靈塗炭,你們這群人在鄞都又會視而不見!”
她無法想象四哥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他獨自在人生地不熟的鄞都,隱姓埋名。他這幾年該過得有多辛苦,明知道自家人都是被冤死的,卻不能為他們翻案昭雪,還要那般無奈地說,自己不是蕭旻?
李懷璟望著花紜若有所思。
“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王爺為的明明是北疆百姓……”花紜慌亂地翻那些信紙,忽然看到一絲希望,“林世清!對,他說王爺還活著,找到了嗎?”
李懷璟遺憾地說:“這封秘奏到父皇手中沒有十日,竺州城牆就掛上了被剮成人棍的林世清。蕭元英與蕭旻,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花紜立馬反應過來:“林世清是‘他們’殺的?”
李懷璟點頭。
花紜抽抽鼻子,擦幹眼淚說:“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叫林世濯,林世清、林思華……他們不會是一家人吧?”
“不錯,林思華是清濯兄弟的父親,他們父子三人,已經有兩位死於‘他們’手中。因為調查春秋剎跟蕭家,林家已經……哦對,娘娘,您那日見的仵作文韶,正是林思華的小女兒。”
花紜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二叔是春秋剎殺的。那你說的‘他們’,會不會就是春秋剎?”
李懷璟否認:“春秋剎不是‘他們’,春秋剎只是殺人的工具。”
“咚、咚、咚……”
花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兩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可以清晰地聽見,一串規律的腳步聲正在向他們所在的第九層襲來!
李懷璟單手環住花紜的腰,將她裹進懷裡,飛身藏進書架之間的縫隙!
狹小逼仄的空間中,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呼吸纏繞著呼吸。
花紜緊張地咬緊自己拇指關節,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的角度正好能斜斜地看見門口景象,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會是誰?在這個晚上,第三個來到藏書閣的人會是誰?
縝密的汗從花紜額角滑落,當聽見那人腳步放慢,知道他就要到這裡時,花紜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李懷璟的下巴抵著她額頭,男人溫熱的氣息灑在她額前的碎發之間。他用胡茬少的側頰蹭了蹭花紜的頭頂,是想告訴她,不要害怕。
花紜謹慎地睜開一隻眼,看向那不速之客,剎那花紜驚懼得都忘了呼吸——
一段頎長身形,一襲凜凜白衣,一柄銀色長刀,一面慘白麵具,一雙陰鷙的、正在死死地盯著花紜的眼睛。
是春秋剎剎師。
—
那男人信步走進書閣中央,“刺啦”一聲拔出刀,刀尖抵著四壁緩慢地留下劃痕。
他先從離花紜較遠的點開始,腳步慢得熬人。
李懷璟也聽見了微小但刺耳的聲音,他的後腦抵著書架,雙眸緊閉,等待著剎師何時轉到他們這邊,然後一刀將他倆的頭割下來。
花紜抓著李懷璟的衣襟,死死盯著剎師的動作,一步、兩步、三步……
剎師在距離他們躲藏的書架一步的位置駐足,猝然抬眸,與角落中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對視。
花紜已經想象到自己被剎師虐|殺的情形,何況她還說過他是弒君的逆賊,削成人棍都不為過。
她絕望地閉上眼,將頭埋在了李懷璟懷中,想來剎師也不會放過同樣在追查“他們”的李懷璟,兩人黃泉路上做個伴,也不孤獨。
然而,好像過了很久,直到李懷璟拍她的後背,花紜才敢睜眼。一看,剎師走了。
“啊?”花紜還挺驚訝,“走了?他不是已經發現我們了,居然什麼都沒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