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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瘋子

李懷璟離開之後,仁壽宮複又歸於平靜。

天已然大亮,但花紜心中卻烏雲密佈。算算日子林世濯也該回到鄞都了繼續做他的大理寺卿。

身後沒有沈鶴亭,花紜的心一直懸懸著,常常睡不好,一閉眼都是沈鶴亭被李懷玉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不允許任何人進殿伺候,上朝時在面前多降了一道簾,她怕群臣的注視,怕被人窺探到她想贏但畏縮的模樣。

這皇宮除了沈鶴亭她誰也不信。

她讓李懷璟交出名冊,將這些人名攥在手裡。花紜知道沈鶴亭為何把名冊給李懷璟而不是她——他希望她能在皇權的爭奪中全身而退。

“他們”的樣子漸漸清晰,打著弘治帝的名義,將鄞都的水攪得渾濁不堪;“他們”要皇權大過天,將萬物的血肉鑄成皇帝與天神比肩的登雲梯。

所有與“他們”對抗的人,都一敗塗地,死無葬身之處。

這名冊,是李懷玉的把柄,正是沈鶴亭遞給下一個能對抗“他們”的人的利刃。這也是一柄燙手的劍,握住的瞬間就疼得讓人後悔。

李懷璟是皇室子弟,而花紜的母家沒落,是依附於權宦才能維持現狀的傀儡太後。“一介女流”在男人堆裡生存下來已是幸運,何苦要參與皇權的角逐?沈鶴亭早就看透了——爭來鬥去終究會變成李家兄弟鬩牆的戲碼,花紜沒必要也沒有資格參與。

所以他直接把名冊給了李懷璟,卻跟她說好好生活等他回來。

但花紜不甘心。

“娘娘電中和怎麼一個伺候的都沒有?刺客要想殺您,進這仁壽宮如入無人之境。”

這聲音一出來,花紜後背汗毛直立。她轉身看向這不速之客,乍然諷刺一笑:“楚王查清是何人下毒刺殺皇帝了?”

李懷玉信步走到臺階下,抬頭端詳著花紜,笑得人畜無害:“沒有。”

花紜心裡的大石頭輕輕落了地,面子上不屑地反問:“這都過去六天了,你居然沒有任何進展?那現在來做什麼?”

李懷玉的眼睛就要將她看穿似的:“怨不得臣,那沈鶴亭骨頭太硬,臣問不出東西來。”

花紜心中咯噔一下,根本不敢想沈鶴亭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她下意識地抓住衣角,聲音有點發飄:“楚王就沒想過這毒就不是沈鶴亭下的,所以你如何逼問他都不認罪?”

李懷玉搖頭,說:“陛下在乾清宮中毒,即便這毒不是沈鶴亭下的,他也有翫忽職守之責。這廝現在既不承認毒是他下的,也不承認乾清宮守備不嚴。鐵了心說他無罪,罵天罵地罵太後娘娘您忘恩負義,當真冥頑不靈。這是這幾日錦衣衛所記錄的口供,娘娘請過目。”

李懷玉走上臺階將一本口供紀要放在花紜的桌子上,臨走還不忘打量她的眼睛。

花紜翻開,其實千篇一律:除了李懷玉問沈鶴亭誰下的毒,就是沈鶴亭的否認與罵詞。天地祖宗、皇帝太後都叫他罵了個遍,都罵出花了,平仄有致還押韻,花紜以前可不知道他還有這方面的能耐。

花紜將口供合上,乜視李懷玉,道:“楚王不放有話直說。”

“臣以為,沈鶴亭之所以如此囂張,是因為他身在詔獄——他自己的地盤。即便姚鐸不在,剩下的錦衣衛也都是跟沈、姚二人一條心的。那薛桐哪是審問?明明是閑聊。這幾天臣無法一直在詔獄,也不能盯著錦衣衛用刑。沈鶴亭跟錦衣衛合起夥欺上瞞下,騙臣倒也罷了,找不出兇手,那不就是將陛下、娘娘也騙了嗎?”

聽他的長篇大論,還試圖挑撥離間,花紜腦殼直疼:“直接說你要作甚。”

李懷玉抬手作揖:“臣想把沈鶴亭提出詔獄,只臣一人、十二個時辰一直審,直到他招了為止。”

花紜“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自己審?那你遞上來的口供,有多少是沈鶴亭自己說的,有多少是你替他說的,何人可證明!”

李懷玉垂眸,信誓旦旦地說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怎敢欺騙?那沈鶴亭刻意隱瞞實情,臣若不下些狠手段,何時能抓到兇手?娘娘難不成是心疼那閹人,可別忘了,如今陛下還昏迷不醒。”

李懷玉步步緊逼,拿小皇帝威脅太後,勢必要花紜把沈鶴亭交出來。花紜能不知道沈鶴亭離開詔獄、沒了錦衣衛的保護,那不就是李懷玉的掌中之物,任他欺淩?

這種要求如何能答應?

“不準,”花紜的眼神跟刀子一樣,“哀家信不過你。沈鶴亭是人人喊打,哀家更怕有人賊喊捉賊,要拿他頂罪。楚王,你以為哀家看不出你的心思,哀家可一日都看不出你對陛下的忠心。”

李懷玉無奈地搖搖頭,長嘆一聲,遺憾地說:“那就可惜了,娘娘,其實臣今日來,其實是通知娘娘一聲,沈鶴亭如今已經被臣帶走了。他若能活到認罪時,臣再將其還給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