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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

李懷璟看到光芒慢慢地彙聚在花紜眸中,好奇她現在是不是能看見了。他嚥了口唾沫,道:“您打算怎麼辦?”

花紜閉上了眼,並沒有回答。

城西失火後第一次早朝,群臣在大殿上等了許久都不見太後的身影。

上朝之前宮裡不說閉朝,花紜也不打算去金鑾殿。

鄞都府查了失火原因,報上來說由閃電所致。鄞都府有不少證人證詞,加上欽天監的奏疏一起遞到仁壽宮,直到上朝之前太後都沒回應。

早朝時,花紜早就到了金鑾殿。她穿著常服坐在偏殿中,身邊擺著鄞都府的調查記錄,最上邊則是欽天監監正杭天韻的上書。聽著遠處正殿中群臣聒噪,花紜低頭專心串手串。

“天譴,”花紜笑得十分諷刺,一手拾線,一手在水晶託盤中翻找更適合的翡翠珠子,聊天似的跟侯贇說,“杭天韻夠含蓄的,還沒直接給哀家名字說出來。”

侯贇夾著肩膀,低眉順眼地站在階下,說:“先帝授命娘娘理政,您坐這位置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那為何他說‘偽臨朝者屍位素餐,奸佞橫行霸道,民不聊生,遂降天譴’?!”花紜一把將欽天監的奏本扔給侯贇,怒道,“你好好瞧,杭天韻都寫了點什麼遞上來!”

侯贇撲通跪下,頭磕在地上,老人渾身打顫,緊抿嘴唇大氣不敢出。

“他們以為哀家傻嗎?哀家難道猜不出誰要杭天韻說這些話的?一個欽天監監正,夜觀星象還能‘觀’出朝廷每年給北疆大營軍費有多少銀兩?誰給他的膽子!敢把這些話擺到明面上來說?!”花紜剜了一眼侯贇,嗤笑一聲,遂低頭繼續穿她的珠子。

捏線的左手不受控地顫抖,好幾次珠子都被抖落到臺階下邊去。她緩了好幾次,才稍微平複心中的怒氣。

花紜雲淡風輕地說:“廷杖一百。”

“奴才這就安排下去,”侯贇雙手撐著地面,險些向前栽去。他在宮裡這麼多年,從弘治一朝到現在,還從未有官員被打過一百杖。

侯贇用餘光望著小太後,她正捏著串好的翡翠珠子對著光瞧,玉溫潤的光澤落在她眸中,小太後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小太後執政四年,從未動過廷杖,跟臣下說話一向是和顏悅色。可自從沈鶴亭落獄,小太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杭天韻說錯幾句話,太後就要他在同僚面前皮開肉綻而死。

侯贇扶正自己的帽子,又問:“朝臣已經等候您多時了,娘娘要不要動身去正殿?”

“哀家身體不適,”花紜又開始串水晶珠,吩咐侯贇道,“就在殿前廷杖,讓他們都看著。再把杭天韻的上書給他們每個人都讀一遍,讓他們明白明白,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

“是,”侯贇冷汗涔涔,連忙捲起地上的上書,小碎步跑出偏殿。恰好撞上匆忙進殿的李懷璟,侯贇連忙下跪問安:“奴才見過燕王殿下。”

“秉筆不必多禮,”李懷璟把侯贇扶起來,便向花紜那邊走去。

侯贇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整個偏殿只剩他們兩個人。花紜似乎沒注意到他,一直專心找成色漂亮的珠子。

“臣聽見娘娘發火了,特過來看看,”李懷璟站在臺階上仰望小太後,“一個杭天韻,何至於一百廷杖?”

花紜淡淡地說:“若不是心疼殿前的漢白玉,哀家必要他在諸臣面前菹醢而亡。”

“臣知道您對他背後的人有氣,只是臣擔心這一百杖下去,要激起群臣激憤。”李懷璟發現花紜臉色不大好看,說話都沒了底氣,“要不娘娘再……”

花紜不願再聽,直接打斷李懷璟:“過來。”

李懷璟瞪大了眼睛,躡手躡腳地登上臺階。眼睛一直盯著花紜背後那柄劍,生怕她一個閃身就把劍架自己脖子上。好在直到他走到花紜身邊,她也沒往身後瞧一眼。

花紜用一百零八顆黃豆粒大小的白水晶串串兒,打結處墜了一顆水晶貔貅,整體瞧著又素雅又漂亮。她撈過李懷璟的手腕,正好纏三圈。

花紜手裡託著貔貅,抬眸問李懷璟:“好看麼?”

李懷璟想都沒想便答:“好看。”

花紜滿意地說:“那就送你了。”

“娘娘,您眼睛剛好一點,還給臣串珠子。”李懷璟打趣道,“臣可又要打歪心思了。”

“一百杖……多嗎?”花紜嫌惡地蹙起眉頭,“最近幾日的星象如何,杭天韻自己必然有個判斷。他顛倒黑白,將城西的人禍說成天災,他難道不會遭天譴?他們篤定哀家怕被千夫所指,所以才敢往哀家身上潑髒水。恰恰錯了,自從哀家執政,牝雞司晨的千古罵名就背上了。唯有殺了杭天韻,哀家心裡才能痛快,為何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