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璟回眸望著她,她的餘光掃過他紅彤的眼,花紜皺緊了眉頭,快速坐在她原本的位置。李懷璟洩了口氣,站在鳳位的右前方。他與孔環一左一右,好似兩頭蟒蛇盤踞在太後身前。
議事堂靜得能聽清呼吸聲。
大宗正,禹王,寧王,首輔楊逸,次輔閆巖,還有其他內閣成員……小小的議事堂,擠滿了穿著大紅官袍的男人。花紜低眸,她討厭刺眼的紅。
楊逸跟閆巖遞了個眼神,紛紛看向大宗正李儉。花紜與沈鶴亭的事關乎皇家顏面,他們身為外臣,不好評價。
李儉側眸望一眼李懷琪,說道:“太後娘娘,民間風傳您與……沈鶴亭有染……”
花紜答道:“既是風傳,不可相信。”
“臣相信娘娘,”李儉態度柔和,“但流言越傳越荒謬,實在折損皇家顏面。娘娘不可聽之任之。”
“哀家總不能將傳謠的人都搜羅起來殺了,”花紜低頭撥弄小指上的護甲,“這種話,不足為信。”
“民間盛行一部名為《庭花記》的話本,娘娘可否看過?”李懷琪眯起眼,語氣十分刻薄,“十一弟呢?你應該看過吧?”
李懷璟心知他這是給自己挖坑,冷漠地答道:“大殿之上,請九哥注意言辭。”
“不瞞諸位,本王看過,”李懷琪大大方方地承認,“此書不同於尋常話本,看得出,作者必是念過書計程車子,比其他豔俗話本好看得多。”
花紜笑得很僵硬:“哀家的議事堂,不是你講話本的茶樓。”
李懷琪冷哼一聲:“本王疑惑,話本並非一日一夜就能寫完。上個月,還未聽說有《庭花記》,結果這月橫空出世,沒過幾天,同名南曲就登臺開演了。本王疑惑,話本、南曲必然是先前就寫好、排好的,怎麼突然在法事結束後,才開始流行?難不成,是有人故意選在這時候?”
花紜與李懷璟皆是沉默。
“偏偏是現在,”李懷琪的舌頭頂了頂腮幫,“敢問太後,沈鶴亭在哪?”
花紜答:“自然是在獄中,陛下遇刺一案,還未有結果。”
李懷琪又問:“那臣七哥何在?”
花紜:“自然是在審沈鶴亭。”
“撒謊!”李懷琪大聲說,“陛下遇刺一事,太後你是不了了之,陛下的毒都解了,再翻來覆去地查一個閹人,沒意思!七哥也沒在查案子!太後,你瞞了我們,七哥他根本就不在鄞都!”
李懷璟指著李懷琪,大聲道:“大膽!”
李懷琪將矛頭對準太後:“七哥何在?太後娘娘,您別再拿我們當傻子了,他是叫你嚇得不敢回鄞都,你要殺了他!”
楊逸以為自己沒睡醒做噩夢呢,瞪大了小眼,問:“禹王殿下,您可得把話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七哥若在鄞都,世子、郡主墜樓,他怎麼會連個面都不露?”李懷琪眼神冷得刺骨,“沈鶴亭必然不在七哥手中,否則早在十多日前,我們就能見到刺殺陛下的真兇!如今什麼都沒看見,楊首輔,您就不懷疑咱們這位太後?”
楊逸剛要說話,閆巖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對李懷琪說:“殿下懷疑娘娘,總得有個證據。近來確實不少風言風語,但個個拿不出實打實的證據來證明娘娘就是幕後之手!這是議事堂,不是殿下的酒桌!”
李懷琪白了他一眼,轉頭問花紜:“太後娘娘,您實話實說,沈鶴亭是不是逃了?”
花紜感覺特惡心。李懷琪的臉說不出哪裡奇怪,但看久了就想吐。
“胡言亂語,”李懷璟對左右的侍衛說,“你們都瞎了?還不快將他拖下去!”
殿內侍衛迅速圍向李懷琪。
“誰敢動本王?”李懷琪惡狠狠地說,“花太後,你這個毒婦!你給本王的十一弟下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對你如此深信不疑?!瞧瞧你,十一弟,你讓這女人騙得團團轉!”
李懷璟氣得抓起身旁的燭臺就往李懷琪方向扔,咆哮道:“愣著幹嘛!拿下!”
一眾侍衛將李懷琪摁下,用布條封住了他的嘴,李懷琪暫時發不出聲音了。
“以下犯上,”不知何時,花紜站在了李懷璟身後,她睥睨李懷琪,難以置信地皺緊了眉頭,她頓了片刻才說,“押到宗正寺反省。”
大宗正李儉攔在李懷琪之前:“娘娘!這懲罰是否太重了些?禹王殿下這事,依臣看閉府反省就好。”
“大宗正,你沒聽見他剛才是如何詆毀哀家的?”花紜繞過李懷璟,緩緩走下臺階,“如此都不值得進宗正寺?哀家在大宗正眼裡,就這麼不值一提?”
李儉趕緊跪下:“娘娘,臣並無此意!”
花紜並不理會,她目送李懷琪被侍衛拖下去,就在他快要被拖出議事堂時,她雲淡風輕地說:“對,沈鶴亭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