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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卦

李懷玉欲語淚先流。

“好,好……我謝謝你,居然還留了她一命。”

沈鶴亭驚訝道:“你不殺我?”

李懷玉懇切地問:“鶴亭,我們之間的恩怨,可算清了嗎?”

沈鶴亭點頭:“……清了。”

李懷玉擦幹眼淚:“該說的話,我都送到了。你如何決定,與我無關。”

李懷玉的身子緩緩彎下,動作有些遲緩,他撿起被沈鶴亭砸成破爛的碗筷,疲憊像潮水一樣將他吞沒。最終,他捧著一懷碎瓷片,一步一步地朝著牢門走去。

沈鶴亭叫住他:“找你娘之前,跟投桃說一聲,他會帶你找到她。”

“食盒裡……有麻藥和止血藥。”李懷玉的眼淚一顆顆地落在懷裡的碎瓷片上,“南疆的藥有奇效,不疼,好得快。”

說完,他就走了,頭也不回。

他的腳步聲漸遠,天牢又只剩下沈鶴亭與似有若無的風聲。他心中颳起了風暴,苦恨與遺憾像潮水一樣湧向他,將他徹底吞沒。

面前擺著那把刀子。

其實沈鶴亭不明白李懷玉為何要這麼做。他已經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再加幾條罪過又何妨?就放他捱到行刑那日,無論弘治是死是活,他來或不來,自己是否是殘缺之身又有什麼區別?

他是個真真正正的殘廢,就能逃過杖斃了?

不能啊。

但李懷玉說,花紜懷孕了。真的假的?岑靜不是說,太後因為在天鷺江裡受了寒涼,很難有孕嗎?岑靜還能有看錯病的時候……有,他是主看外傷的軍醫出生,進宮之前都沒怎麼給婦人看過病。

沈鶴亭心說李懷玉是不是編謊話騙他?可是,好像現在又沒什麼必要了。

沈鶴亭拿起那把刀,拇指擦過刃部,刀磨得太快,險些擦破了他的拇指。

他垂眸望著刀刃上自己的反光,悲觀地想:只有變成徹頭徹尾的殘廢,他所希望的,才能變得真的嗎?

他馬上就要脫掉“太監沈鶴亭”的皮囊,變成他自己。只有給所有人證明“沈鶴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閹人,他與太後之間的情分,才有希望走上臺面嗎?

沈鶴亭將那隻食盒拆開,找到了李懷玉所說的麻藥、止血藥、油燈、針線還有……

三枚銅錢。

“六爻?”沈鶴亭苦笑。

過去在北疆的時候,他與李懷玉常用銅錢搖卦玩。李懷玉信這些,還整宿整宿地研究。一開始沈鶴亭也覺得好玩,就跟著學了一點,後來有天他感覺自己學的差不多了,搖了一卦,問他以後有沒有可能變成與爹一樣威猛的武將,結果卦象告訴他沒戲。

他就再也不信這東西了。

現在想想,當時那卦說的沒錯。

沈鶴亭捧著那三枚銅錢,深吸好幾口氣,使勁平靜心情,然後丟擲——

這一晚上,他算了大半宿,起了□□卦。

都是一個結果。

卦卦不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