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也揚起眸子,堅定點頭,“沒錯,先斬後奏!”
五妞是一枚棋子,被擺在婉兮身邊的一枚棋子。因五妞身份特別,從小與婉兮便是“情同姐妹”,後來又是皇後宮裡的人,再接下來又被皇太後保住,這便是一個坑,婉兮若擅動了五妞,無論皇後還是皇太後,誰細細挑下來,都能從雞蛋裡挑出骨頭來。
所以該忍的時候,這些年婉兮都忍下來了。
“可是這會子,皇上、皇後和皇太後都不在宮裡。宮裡由令主子主事,又是在園子裡,令主子若再不趁著這個機會拔掉這根釘子去,難道還要等皇後和皇太後回來不成?”
楊氏說起女兒的態度,眼中也是忍不住光彩流轉。
女兒看似柔弱,可是一旦心下堅定起來,便連先斬後奏的事都毫不遲疑。
玉蕤這才驚喜一笑,“我原本生氣,就是以為五妞是在扯謊。可是這會子聽來,五妞倒好像是在說實話?”
楊氏垂眸一笑,“總歸咱們早就說了,皇太後留霞五妞,暫時不在令主子臨盆之前鬧,可是等令主子臨盆、大滿月之後,五妞還是必定要鬧的。”
“既然鬧是一定要鬧的,那就主動引導著她在皇後和皇太後都不在的時候兒鬧才好……”
有胡世傑的冷眼旁觀,原本想大翻一場的五妞,這回翻檢起來反倒有些畏手畏腳的。
將幾個女子的櫃子都翻找了,胡世傑冷冷問,“可找見了姑娘的體己之物?”
五妞咬住嘴唇,“……沒有!”
胡世傑長眉陡然一揚,“既然沒有,姑娘就別在這兒杵著了,還是隨本官回主子面前回話吧!”
五妞失望地揚起臉來,盯住胡世傑,“可是……胡總管,方才興許是我沒翻清楚……”
胡世傑冷冷抬起眼來,不看五妞那一張討好的臉,卻只盯著房梁看。
就彷彿房梁比五妞那一張臉都更動人,更好看些。
“方才是姑娘親自動的手,便是沒查清楚,那也是姑娘自己的事兒!這是宮裡,這些都是官女子的體己之物,豈容姑娘想翻就翻,想翻幾遍就翻幾遍的?”
“姑娘別再囉唣,這便隨本官給令主子回話去才是正經!”
五妞仗著姿色,便是能與孫玉清和宮內其他太監求情,可惜她此時面對的人是胡世傑。
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一塊冰。
五妞終究無計可施,只得隨著胡世傑回到了竹蓀樓。
婉兮茶盅裡的鐵觀音,剛第二泡,正是茶湯茶味最好的時候兒。
便是聽得通稟,婉兮卻也沒抬起頭來,只是垂首細細品茶。待得將這一盅都緩緩地品盡了,這才幽幽抬眸凝住五妞。
“不說宮裡,便是尋常百姓家,翻箱倒櫃地翻檢都是大忌。可是你說要在我宮裡翻檢,我也都由著你了。”
“終歸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在宮裡又相伴了多年,無論從公從私,我都該給你這個情面。如今翻檢了不是一回,媽媽、精奇們都翻檢過了;你自己也又親手翻檢過一回。於情於理,我都給了你絕大的情面去。”
“那你告訴我,你終究是找見了,還是沒找見?”
五妞一時面如死灰,抬眸盯住婉兮,目光卻又悄然掠向忻嬪去。
婉兮將手中的茶盅向桌上猛然一墩,“……還不回話?!”
五妞嚇得一哆嗦,仰頭望住婉兮。
這樣的婉兮,令她陌生。
她曾以為,婉兮便是當了她的妃主子,也不會、不敢與她這樣疾聲厲色的。
卻原來,婉兮不但敢,而且這樣的毫不猶豫,無比堅定。
五妞一驚之下,便已是不由得沖口而出,“……奴才,沒、沒找見。”
樓中氣氛便是一凝。
婉兮又垂下頭去,再緩緩飲了一盅茶。
放下茶盅,婉兮正襟危坐,抬起眸子來。
“事已至此,還有何說?胡總管,有勞你代我將官女子五妞送回內務府,由內務府大臣交其家人帶回——若問緣由,只說官女子五妞在宮中服侍年限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