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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3章 刀已開磨,你敢來麼(八千字畢)

玉蕤聽著倒是吃了一驚,“尹繼善與安寧也有宿怨?怎麼回事?”

在玉蕤看來,若是調任廣西的原江寧布政使託庸與安寧素有不睦,倒還可以理解。終究兩人都是多年在江南省布政使任上,兩人任職的時間也是犬牙交錯,甚有皇帝令其二人互相掣肘,以免一手遮天之意。

而尹繼善以文臣出身,在雍正年間已經官至總督,早已在布政使之上,故此玉蕤也想不到尹繼善竟然與安寧也有齟齬。

婉兮點頭,“那是乾隆十三年的事兒,那時候你年紀尚小,不知道也是有的。”

玉蕤忙坐過來,輕輕幫婉兮捏著腿,“姐與我講講,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望當年,婉兮輕哼一聲兒,“安寧這輩子當過的最大的官兒,就是當年曾經署理過的江蘇巡撫。督撫一方,已為封疆大吏,且在江南任職,皇上必定是放心之人,才能派了那個差事去。”

“乾隆十三年,你也知道,乃是朝廷多事之年:內有孝賢皇後崩逝,外有大金川之戰。偏就在那一年,江南鬧起了民亂來。彼時朝中皇上正借孝賢皇後之喪,收拾鄂爾泰與張廷玉的兩派黨爭,可是在江南卻又出了這麼檔子事兒,你當能明白皇上心下的憂急來。”

玉蕤也是點頭,“這天下,哪兒都可以亂,唯獨江南不能亂。否則,一來朝廷糧米、財政將無所出;況且一旦有人趁機挑起滿漢之恨,那就又要鬧出什麼反清複明的亂子來了。”

婉兮輕輕拍拍玉蕤的手,“而那年的事兒,偏就是出在米上,且鬧到了百姓沖擊官府的民亂地步。若稍不小心,那就是潑天的禍事!”

玉蕤也是點頭。雖然時隔十三年,玉蕤只是聽著婉兮講述,心下也是跳得厲害。

婉兮自己也是嘆息,“那年蘇州米價忽然奇貴,每升米價竟然高達十七文。四月間便有小販身上掛著‘無錢買米,窮民難過’的白紙,到巡撫衙門喊冤。當年的署理江蘇巡撫卻將該小販重責數十大板,引得民情洶湧,沖擊衙門。”

婉兮眸光一轉,“當年這位署理江蘇巡撫的,就是安寧。”

“因他本就是江蘇布政使,米價飆升,本是他本職之事,他自不願民怨沸騰,這便用了狠的。”

玉蕤聽罷也是忍不住冷笑,“原來是他!”

婉兮點頭,“此事越鬧越大,他不知自省,反倒將為首之民杖斃。於是不久蘇州街頭巷尾開始出現匿名揭帖,江南各地人心浮動,一場更大的民亂已在醞釀。”

玉蕤明白江南一旦鬧起來的嚴重性,江南百姓本就不易歸心朝廷,一旦百姓無糧米可吃,又已經開始沖擊官府……那麼接下來,難免又要有反清之事出現。

“那,皇上知道了麼?”玉蕤緊張得下意識攥緊了婉兮的褲腿。

婉兮也是嘆了口氣,“皇上自是知道了。皇上那一年心力交瘁之時,卻也親自下旨處理此事。四月底的民亂,五月初皇上便下旨叫安寧‘留心防範,善為撫馭,勿致地方更滋事端’;同時令兩江總督赴蘇州查辦。”婉兮說到這兒,妙目幽幽一轉,“彼時的兩江總督,正是尹繼善。”

玉蕤便一拍手,“原來尹繼善與安寧的齟齬,便是出在此時、此事。”

婉兮點頭,“尹繼善查辦此案,將安寧在此事中的蠻幹之事,密奏皇上。而民間又有多為稱頌尹繼善,而痛罵安寧之事,故此安寧在此一事上已然對尹繼善生怨。”

“在蘇州糶米案辦完之後,皇上問責二人,意在追責二人督撫之間意見參差,不可協作。”婉兮挑眸望住玉蕤,“你瞧,本是安寧任意蠻幹引出的事端,尹繼善大人前去‘滅火’,卻也被連累。”

玉蕤也是皺眉,“說起來,倒是可惜了尹繼善大人。安寧這個東西,死不足惜,又何苦累得尹繼善大人也遭了申飭去?”

婉兮點點頭,“便也就是因為此事,那安寧不但不知歉疚,反而對尹繼善懷恨在心。終究害得尹繼善被革職。”

婉兮說著也是忍不住地嘆息,“如此你瞧,此時尹繼善為兩江總督,卻都已經是第二遭了;原本在十三年前,他已經是兩江總督。卻就是因為安寧之事,才被革職。”

玉蕤聽了也是驚呼,“這個該死的安寧,他又做什麼了?”

婉兮也是輕嘆口氣,“那會子孝賢皇後新喪,各地官員都應按滿洲習俗,縞素二十七日,滿百日後剃頭。可是各地陸續發生在二十七日除服之後,便也在未滿百日即剃頭之事。皇上念如今朝廷官員滿漢皆有,而漢人大臣不習滿洲習俗,也情有可原;且江南等地距京師遙遠,故此有所寬待。”

“皇上下旨:‘前因各省官員,有違制私自剃頭者,不治以罪,國法所繫。又慮無知犯法者多,朕心有所不忍,故曾諭各省督撫、不必查參。惟諭滿洲督撫,於所屬人員內,有已經查辦者,止令具名奏聞,遲其升遷,以示薄懲,此朕本意也。”

玉蕤輕輕垂下頭去,悄然掩住唇角上控制不住綻放的一朵微笑。

“姐,皇上真是寬仁,是不是?那一年我年紀還小,也曾隱約聽說過那一年因為孝賢皇後治喪鬧出的風波,連大阿哥、三阿哥都被牽連在內……原本以為那年江南因剃頭之事治罪頗多,可那不過是謠傳,事實上皇上曾有這樣的旨意。”

婉兮點頭,“皇上的意思,一般的官員,尤其是漢大臣,皆不必追究。只有督撫以上大員,因世受皇恩,皇後崩逝便是為主母治喪,理應守孝。是為人臣之份。”

“可是皇上也沒想到,便在督撫一級的封疆大吏之中,偏出了一個違制剔頭的,那便是河道總督周學健。”

玉蕤垂首細思,“周學健?既然是這樣的名字,那便必定是漢大臣。想來漢人不習滿洲習俗,也是情有可原。”

婉兮點頭,“正是如此,故此時任江南總督的尹繼善大人便也並未上奏,自有回護之意。可是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安寧卻將周學健給捅了出去。皇上因周學健身為封疆大吏之職,不守規矩說不過去,這便將周學健治罪。”

“受此事牽連,尹繼善便也被革除總督之職。”

玉蕤都忍不住拍案而起,“這個安寧,他這豈不正是挾私報複!他自己是內務府下的旗人倒也罷了,可是他也不該忘了他自己也是漢姓人,他漢姓尤!他怎麼就不能體諒周學健這樣的漢大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