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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0章 行樂(上,8000字)

而那幅圖上有皇上禦筆的親題,“癸未新春,禦題”。

癸未新春,便是今年的新春。既是癸未新春所作的圖,雖說不是《歲朝圖》,卻也是“畫在歲朝的圖”啊。

婉兮便笑了,“怨不得你們都說,是,卻又不是呢。”

胡世傑完成使命,這便含笑告退而去。

婉兮這才將整幅圖細細看來。

這是一幅山水為背景的畫,畫面左上方,山中有涼亭,皇帝穿著漢人衣裝坐在亭中,憑欄而望。

皇帝的視線,是望向山邊水上,曲橋上走過的一隊人。

隊前為五位嬪妃,隊後為內侍執扇、抱琴、捧盒,跟隨伺候在嬪位身後,宛若儀仗。

那一隊人中,若以前後兩端的人來分,自是嬪妃為主,內侍為輔;而那五位嬪妃之中,前四位都是駐足回望,為導引之意——便整隊人的焦點,連同皇帝的目光凝眸之處,都經由那四位嬪妃的回眸,而聚集在了那高扇之下,整幅圖中唯一正面向前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正是婉兮自己啊。

婉兮忽地站起,兩手捂住了臉,終是紅透了臉去。

玉蕤也都看懂了,這便咯咯笑起來,“姐,瞧你穿著漢家衣裳,可真是娉婷清麗,無人能匹!”

玉蕤仔細瞧著,又是一拍手,“姐你看,你在圖中,頭上戴的那枚鳳簪,正與皇上在乾隆二十五年賜給姐的那枚,是一模一樣呢!”

婉兮含笑凝眸,也是真真兒愛極了這張畫中的自己。

再也不是《宴塞四事圖》裡,因西洋畫法重明暗立體,而將自己顯得有些過於瘦削的模樣兒;這幅圖中的她,眉眼清麗,更是自己熟悉的模樣。

尤其,這幅畫因是全身入畫,更是將她輕盈娉婷的體態,躍然紙上。

只是心下再歡喜,卻也不好意思再當著玉蕤的面兒自誇了——終究,玉蕤還只是貴人,故此不在這五位嬪妃之列。

婉兮便故意別開眸子,只去看皇上題在圖右上的詩文去。

她輕輕念出聲兒來:“喬樹重密石逕紆,前行回顧後行呼。松年粉本東山趣,摹作宮中行樂圖。”

“小坐溪亭清且紆,侍臣莫漫襍傳呼。胭脂未備九嬪列,較勝明妃出塞圖。”

“幾閑壺裡小遊紆,憑檻何須清蹕呼。詎是衣冠希漢代,丹青寓意寫為圖。”

“瀑水當軒落澗紆,巖邊馴鹿可招呼。林泉寄傲非吾事,保泰思艱懷永圖。”

畫中又有畫工的款識為:“奉敕敬繪”、“臣金廷標”。

婉兮便笑了,所有的疑惑,都已瞭然於心。

婉兮歪頭望玉蕤,“這個金廷標,是浙江湖州人。他的父親是畫家金鴻。說起此人,倒有一段趣事兒——乾隆二十二年,皇上第二次南巡的時候兒,到了江南地界,這個金廷標以一介布衣之身,向皇上自薦,獻上他自己畫的《白描十六羅漢》冊。”

“我不懂畫兒,卻聽皇上說,此人善人物,兼花卉、山水,亦能界畫,白描尤工。故此他那《白描十六羅漢》冊,才得皇上賞識,召入京中,命入內廷供奉,入瞭如意館為‘畫畫人’。”

“初進畫院的時候,金廷標只是普通的‘畫畫人’,每月只有錢糧銀子三兩,公費銀子三兩,加在一塊兒才只六兩。不過,由於他勤謹,畫作又機趣頻出,叫皇上越發賞識,俸銀從每月六兩升為八兩;到乾隆二十六年,俸銀標準更是提升為十一兩,已是與畫院高手丁觀鵬同齊平去了。”

玉蕤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原來是這個人!我倒是聽阿瑪說過,不過我彼時還不留神。”

婉兮揚眉,“何事?”

玉蕤便笑了,“因為這個金廷標今年正好兒父親故世,他向皇上請丁憂回鄉。皇上竟然準他全俸丁憂!我阿瑪說,便是前朝一二品大臣,因丁憂回鄉,因不辦差,通常也只賞給半俸;可是一個小小的畫工,皇上竟然下旨賞給全俸,太過特殊~~”

“我那會子不解,我阿瑪只過手銀兩此事,也不知道緣故。可我這會子啊,卻已是明白皇上的緣故了——這幅圖是在新春畫完的,那必定是在金廷標丁憂回鄉之前。就是因為這幅圖繪得好,將姐畫得如此娉婷秀美,皇上看了高興,這才賞給金廷標全俸回鄉的吧!”

婉兮垂首,心下已是悄然綻開小小春花兒。

不過她才不肯當著玉蕤的面兒認呢,便只指著那圖道,“他又不止是將我一個人兒畫得好看,你瞧,他將皇上、舒妃、陸姐姐,乃至容嬪和豫嬪,也畫得都好啊!”

婉兮這麼說,玉蕤倒也不好反駁了。可不嘛,畫中的舒妃、慶妃、豫嬪和容嬪,也都穿漢家衣裳,展現出於平日不一樣的風貌來,個個兒也都是風姿綽約。

不過自然,這五人當中,最為娉婷動人的,還是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