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兒,海子上已是準備擊鼓開賽。這是最後的機會還能攔著永琪了,語琴也是忍不住回眸去找愉妃。
卻只見愉妃凝立岸邊,兩眼緊盯住兒子,眼底是一片幽幽的光芒。
語琴便嘆了口氣,“算了,看樣子愉妃非但不會攔著永琪,倒是一副恨不得自己也在船上,能幫她兒子一起爭勝似的。”
婉兮蹙眉,“……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啊。”
語琴輕哼一笑,“昨兒五月初四,是她五十歲整壽。按例,內廷主位從四十整壽,宮裡就該給過整壽,皇上會格外給下賞賜來。可是愉妃當年四十歲整壽,皇上就沒格外給賞;昨兒她五十歲整壽,皇上還是隻按著平常妃位的千秋之例,賞銀三百兩罷了。”
“堂堂整壽,又是五十歲的整壽,皇上卻給她當成平常的生辰給辦了,她不窩火才怪。況日子也巧,昨兒跟今兒就差一天,她自是希望永琪能替她爭回這一口氣來。”
旁邊的玉蕤便也笑了,“五十歲整壽賞賜與否倒在其次,兩位姐姐怎忘了,宮裡的規矩是內廷主位滿了五十歲之後,便要永遠撤下綠頭牌,再也不能侍寢了呢……她心下的絕望,也是可想而知。”
婉兮便也點了點頭,“怨不得。她這一生的榮辱,都只系在永琪這一個孩子的身上。她今兒如此,便也在情理之中了。”婉兮還是忍不住輕嘆一聲兒,“只是苦了永琪那孩子。”
語琴還是忍不住道,“……若他這麼拼命,咱們是不是該諫阻皇上,就別讓圓子上船啦!”
婉兮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有皇上呢。再說,是該叫圓子來送一送他哥哥了。”
婉兮說著抬眸,緊緊攥住語琴的手,“姐姐,便從今日起,咱們也都在咱們心裡,將小鹿兒送走了吧……叫他無牽無掛,才能早日重入輪回。”
語琴的心下也是揪著一疼,痛楚卻也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福海之上,終是擊鼓聲起。
便是號令,二十艘龍船齊齊發軔。
只見皇帝所乘的龍船自是一馬當先,沒人敢超越而過。
皇帝抱著小十五,親立船頭,迎風破浪,衣袂翩然。
緊跟在皇帝船後的,一左一右是兩艘船。
一艘不出意外,是永琪的;另外一艘,則是定親王綿德的。
原本永琪的船優勢更大些,可是綿德的船也不甘示弱,兩艘船一左一右都緊緊咬住了皇帝的龍船。
雖說看得叫人揪心,卻是精彩異常。
玉蕤都忍不住拍掌,“當真是死死咬住,分寸不讓!雖說從輩分上來說,是叔侄,彷彿綿德阿哥應該讓五阿哥一程;可是從封爵上來說,綿德阿哥卻已經承襲了定親王,五阿哥還未得封爵呢,那綿德阿哥便自應超到前頭去!”
婉兮卻側耳傾聽,在一片澎湃的鼓聲、眾人的吶喊聲中,聽見一線異樣的聲音。
“你們聽,是不是我聽錯了,我怎麼聽著綿德那邊船上喊號子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兒?”
語琴是撫琴之人,耳朵格外靈,這便也側耳傾聽片刻,便是點頭,“彷彿……是女子的聲音!”
三人面面相覷。
婉兮便皺眉,“我倒聽說江南行船,也有行規,頗為忌諱女子上船,說是不吉利。可是這會子龍船上不但有女子,甚至還是在皇長孫、定親王的船上,那這女子的身份必定只有一個可能——”
語琴便也輕哼一聲兒,“還能是誰呢,必定是綿德阿哥的嫡福晉、咱們固倫和敬公主的大格格呀!”
玉蕤也是贊同,“除了這位既是皇上孫媳婦,又是皇上親外孫女兒的,方不擔心皇上不高興。除了她之外,旁的女子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去?”
婉兮便也是揚了揚眉,“阿日善都親自上了龍船,為綿德擊鼓吶喊,可見她的助夫之心。那麼今兒這場競渡,綿德那邊兒怕也是同樣志在必得了。”
說話之間,海子上的情勢又發生了變化。
“姐,你看五阿哥那是怎麼了?”玉蕤攬住婉兮的手臂,向永琪的船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