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一驚,伸手一把便掐住了屈戌的手臂,兩眼圓睜,“皇上呢?皇上可在殿中?”
因“天地一家春”跟“九洲清晏”挨著,就在“九洲清晏”的東邊兒,倘若那邊起火,便很快就可能燒到這邊兒來。
婉兮趕緊吩咐玉蕤親自帶著嬤嬤們,抱了石榴避出去,她自己提了衣擺,便朝西邊跑。
屈戌說,皇上剛回“九洲清晏”,這會子怕還在殿中。
玉蟬和屈戌等人嚇得趕緊在後頭追,“主子……主子,可去不得!”
婉兮也顧不得他們,跑到門口兒,正好見左右兩口蓄水的大缸,這便解開身上的褂子,伸進去全都沾濕了,裹在身上,便繼續跑。
“天地一家春”原本跟“九州清晏”緊挨著,婉兮今兒卻覺著這條路怎麼這麼長啊,怎麼跑了那麼半天還沒跑到?
終於跌跌撞撞跑到了“九洲清晏”宮門口,卻正見永琪背了皇帝,趔趔趄趄地奔了出來。
婉兮一見,腳下一軟,忙伸手抱住了皇帝,“爺……你可安好?”
皇帝臉上有些烏黑,婉兮也一時不敢確定,皇帝是不是給燒著了。
永琪也是跟著一個側歪,還是將皇帝給斜斜放了下來。
皇帝本就個子高,被永琪背在背上的時候兒,腳都在地上拖拉著。這回終於能下來,反倒鬆了口氣。
皇帝扶住婉兮,忙安慰道,“別急,爺沒事兒!只是煙大,火倒沒多少。”
皇帝說著回眸望了永琪一眼,“爺沒受傷,自己也能走。只是剛巧兒正在換衣裳,衣衫不整不宜見人罷了。”
永琪已是累得蹲在地上大口喘氣,說不出話來。
婉兮確定了皇帝臉上的烏黑只是煙燻的,並無傷口,這才松一口氣下來,忙看一眼永琪,上前問,“永琪,你可有事?”
永琪搖頭,還是說不出話。婉兮便趕緊吩咐屈戌跑去取水,叫永琪潤潤嗓子。
皇帝輕嘆一聲兒,也是回首拍了拍永琪的肩,“你有心了。”
今兒是端午節,原本皇子皇孫、宗室皇親們都在圓明園內。這會子聽得訊息,諸王也都趕到。
幾個皇子自是都沖在前頭,上前紛紛扶住皇帝,然後就跪倒請罪,都說救駕來遲。
永璇因腿,落在最後,來了便先盯了永琪一眼。
“……今兒五哥的腿不是疼了麼,怎地反倒是諸王之中最先到來的?這是皇阿瑪的九洲清晏,又不是五哥自己居住的所兒裡,從五哥的所兒裡跑過來也有距離,五哥究竟是怎麼能來得這麼快?”
永璇說著上下打量永琪,“我們都來得晚,只有五哥來得最早,搶先兒將皇阿瑪給背出來。嘖嘖,倒像五哥早知道九洲清晏會起火,所以五哥早早兒就等在門外了一般。”
永琪終於能說出話來,幽幽盯住永璇,壓低了聲音警告,“老八,仔細你自己的嘴!你說這話,便是挑撥咱們手足的情分。你覺著皇阿瑪願意聽到你這樣的說辭麼?”
永璇聳了聳肩,垂眸只盯住永琪的腿,“我只是擔心五哥的腿。明明之前疼成那樣兒,這會子卻健步如飛,還能背了皇阿瑪出來……嘖嘖,這腿真了不起。”
永琪冷笑一聲,“你自己的腿從小就有毛病,你自然想不到正常人的腿有多強健!我不願說你‘小人心度君子腹’,那隻好敬告你:別用一個有腿疾的心,來揣度正常人的腿了!”
永璇兩手攤開,“好,好。恭喜五哥,今兒即便賽龍船輸給了綿德,可是這救駕卻是硬生生搶得了頭籌,沒人兒能與你爭了。”
永琪懊惱低吼,“你倒不問候皇阿瑪,只顧與我說這些!”
永璇倒是聳聳肩,“皇阿瑪就在那站著呢,我豈能看不出皇阿瑪有沒有事?我倒是奇怪,憑皇阿瑪的身強體健、擅長弓馬,怎至於還要五哥你煞有介事給背出來?況且這九洲清晏裡這麼多人呢,內監、侍衛、護軍上百人,何至於就要五哥遠處跑來,背負而出?”
“你盡孝沒錯,可是你當皇阿瑪是老態龍鐘了不成?你又當整個九洲清晏裡百十號人都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