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妃忙抬眸朝樂容使了個眼色,樂容這便親自上前,客氣地向外一擺手,“施禦醫請吧。”
施世奇尷尬地只得暫且退到外間去。
忻妃這才對陳世官道,“一切安好可不成……你快親自去稟告皇上,就說我今兒受了驚訝,胎像不穩。叫皇上來陪著我來~~”
陳世官微微打了個磕巴兒,隨即便也恍然大悟狀,“微臣遵旨!微臣這就去——”
陳世官去得快,沒想到回來得同樣快。
忻妃手忙腳亂在暖閣裡預備,剛在炕上躺好,卻沒想到沒等來皇上,只等回來陳世官一個人。
“皇上呢?”忻妃爬起來盯著陳世官。
陳世官尷尬地道,“回忻妃娘娘,皇上不在園子裡。聽聞禦前的人回說,皇上是去暢春園,給皇太後問安去了。”
忻妃吐了口氣,“原來如此。那這會子便罷了,不過你也別閑著,這就到‘九洲清晏’去等著去。待得皇上回來,你便立時稟明瞭,請皇上來!”
“知道麼,忻妃今兒一直派人守在九洲清晏,就擎等著皇上去陪她呢!”語琴午時過來,一進門就忍不住連珠一樣說。
婉兮到沒急,只是拉著語琴在炕邊兒坐,將自己的湯婆子塞進語琴手裡。
雖說還是九月,可是京師也已經涼了。還不到用炭的時候兒,湯婆子倒是最好的物兒。
語琴抱住湯婆子,暖意融手,叫她終於平緩下來些,這才瞧見婉兮放在炕邊兒的兩雙小靴子。
“這是什麼?”
雖說外形是靴子,卻不似宮裡尋常的模樣。簡單了些,也粗糙了些,彷彿只是毛氈圍起來的一個筒兒。
婉兮知道語琴不知,便笑著介紹,“這叫棉靰鞡。是用毛氈做成的靴筒子,鞋底裡楦上烏拉草,防潮防凍,還防蟲防腳氣,冬天穿最是輕便保暖,倒比內府承辦的夾棉靴子更好。”
語琴喃喃複述一遍,“棉——靰鞡?烏拉——草?聽著都是一個音兒啊!”
婉兮含笑眨眼,“這雙大的,是給圓子的。姐姐替我瞧瞧,尺寸可大小了?那孩子腳面怕是肥些,我倒怕他伸不進去。”
語琴便指著旁邊那雙小的,“那這雙,自然是石榴的嘍?你叫他們小哥倆兒,穿上這個是幹嘛去?”
婉兮含笑偏首,“等再冷冷,就叫他們上冰啊!圓子可以學著抽冰尜兒了,石榴便是小,也可以坐冰船兒呢。”
語琴心下也是微微一動,情不自禁握住了婉兮的手,“這些都是老滿洲的習俗吧?你可有心了。”
從前小七、啾啾她們也上冰玩兒去,卻都沒見婉兮特地按著老滿洲的習俗縫這樣的棉靰鞡給她們穿,可是輪到皇子這兒,婉兮用的心思自更多了。
語琴收起棉靰鞡來,卻仔細打量著婉兮,“我今兒與你說忻妃的那話兒,你倒不在意。說了這會子棉靰鞡,竟沒對那事言聲兒去~”
婉兮便笑了,握住語琴的手道,“我可不是故意怠慢姐姐,我啊,只是心裡更在意這棉靰鞡,倒沒將她那事兒當回事兒呢。”
語琴便愣住了,上下仔細打量婉兮,“你這人,忘了前兒還是誰憂心忡忡了,怎麼今兒竟都成了沒事兒的人了?”
婉兮含笑垂首,“姐姐想,她好容易有喜了,自然要憑皇嗣去邀寵……也算人之常情,別說她會如此,這後宮裡任何人一旦有了孩子,怕都會如此吧?”
語琴咬牙,“我就是看不慣她這個樣兒罷了!其餘便是當年豫嬪她們有喜,我又何至於如此去?”
婉兮輕輕笑道,“她愛擺架子,就叫她擺去。她好容易得意這一回,還不叫她顯擺去麼?她這個孩子懷的,孩子本身倒是次要的,她多了個擺譜兒的資本才是正經!”
語琴便啐一聲兒,“我便越發想不明白,皇上怎地就叫她得逞了去?皇上他……怎麼就能忘了咱們這些年明裡暗裡吃了她多少的虧去!”
婉兮這才正色抬眸,定定望住語琴的眼,“姐姐說得對,皇上他怎麼會忘了?皇上怎麼可能叫她得逞!”
語琴這便呆住,愣愣望住婉兮,已是有些磕巴兒,“九兒,你是說,是說……”
婉兮嫣然而笑,“皇上具體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昨晚兒上卻是忽然安下心來了。我總歸相信皇上,我不信皇上能狠心做出這樣叫咱們傷心的事兒來。”
“便是宮裡需要總不斷有孩子出生,方顯出皇家瓜瓞綿延的氣數隆盛來,可輪到誰,我也不信能輪到她去!總歸,咱們靜靜等著瞧,看皇上究竟怎麼待她,又看她幾個月後究竟‘生下’一個什麼果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