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貴妃,雖說只是內務府女子的挑選,可是你最該明白的,這當中還是有人可能進封的。”
婉兮何嘗聽不懂啊,這又是那拉氏在點她呢。
婉兮便欠了欠身,“妾身還請主子娘娘多加教誨。”
那拉氏輕哼一聲兒,“不管將來誰能進封,總歸咱們先挑的是官女子。總得先以官女子身份進宮伺候才是正經。”
那拉氏撥了撥腕上的金鐲,“這頭一宗,咱們便得替皇太後的宮裡選幾個女孩兒了。你也明白,皇太後跟前兒伺候的安壽、安頤等一班人,年歲也都大了。就算身子骨兒也還都硬朗,可是終究手腳慢了,眼神兒也不濟了,這便不能再如從前似的,什麼都指望著她們。便總得選幾個聰明伶俐的,更要緊是能叫皇太後能看得入眼去……”
婉兮便也含笑點頭,“那便是說,應該為皇太後選幾個家世貴重的姑娘。便是內務府下旗下的,也得是內務府世家的格格。”
那拉氏輕哼一聲兒,“你倒剔透。”
婉兮含笑垂眸望向眼前的排單。
便是還沒見女子們的面兒,可是那排單上早已清清楚楚寫明白了這些女子的家世:哪個旗的、某某氏、父親是誰為何官職、祖父是誰為何官職……既然要照著家世來選,那倒也好挑。
婉兮便也一眼瞧見了一個汪氏,小名淩之,出自內府下正白旗,包衣佐領下;父親名四格,官職為鑲藍旗滿洲副都統,兼內務府奉宸苑卿。
婉兮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單一個奉宸苑卿,已是內務府的三品職官;而鑲藍旗滿洲副都統,就更是二品官了。
這樣的家世,自是內務府世家,且門第甚高了。
這樣家世的女孩兒進宮來,便只是官女子,也不能在普通的主位宮裡伺候,必定要指進高位宮裡才是。
若此說來,那這個汪氏,倒是可以撥進皇太後宮裡伺候的好人選。
可是……婉兮不由又是望了那拉氏一眼。
既然這位的家世門第這樣明擺著呢,那拉氏怎麼沒提到此人呢?
婉兮再垂眸細看排單,心下便也是瞭然,悄然一笑。
汪氏父親“四格”這個名兒,一聽就是旗人的名兒,不是漢人的名兒,倒不容易分辨是滿人還是漢人去;
而汪氏,單看這個姓氏,依舊不好確定是滿人、漢人——因滿洲姓氏中,也有“瓦勒佳氏”亦稱“汪拉佳氏”,漸漸簡稱了成為“汪氏”的;除了老滿洲姓氏之外,還有金朝皇室的完顏氏,在明朝時被成為“王甲氏”,後來也慢慢兒地選了漢字為“汪氏”。
究竟這汪氏是滿人還是漢人,抑或金人,還得看她們家世居之地。
婉兮一瞧那排單上的記載,也是不由得微微挑眉——這個汪氏也是世居沈陽。
婉兮自己母家從入旗之後,便也都在旗籍上記作“世居沈陽”,故此這一看既然是同為沈陽的出身,婉兮便知道這是誰家了——這個汪氏,果然是漢人;這汪家也是內務府世家裡著名的漢人世家了。
他們家先祖是在大清立國之初就已經入了包衣的,已經世代是皇家的心腹世僕,故此那四格才能以包衣的身份,卻當了鑲藍旗的滿洲副都統去。
——怕也就是因為這個汪氏雖然門第高,可卻是漢姓人,這才叫那拉氏心下不是那麼喜歡,所以才沒提起吧~
雖還沒見到這個人,但是因為同為內務府下的漢姓人,且都是世居沈陽的,婉兮心下倒是對這個汪氏頗有了些親近之意。
婉兮將手頭的排單都先看了看,微微垂首凝神,便含笑道,“依妾身的理解,此次挑選女子,便該是滿人、漢姓人、蒙古人、回人等各佐領皆有選入,方不負皇上一體愛護世僕之心。主子娘娘說,妾身的領會可有錯?”
那拉氏哼鄂一聲兒,“內三旗又不同於外八旗,終究都是咱們皇家的世僕,是‘家裡人’,自然便更該一碗水端平些。”
婉兮心下便更有了數兒,含笑點頭,“妾身終究是漢姓人,對滿洲世家瞭解得自比不上主子娘娘……妾身便只幫主子娘娘選著漢姓人吧?”
那拉氏皺了皺眉,“不光漢姓人,便連那回人佐領的,你也一併看了吧!”
那拉氏因與容嬪的隔閡,便連整個回人佐領都有些不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