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官喉頭哽咽,“怎麼會啊!下官才進宮多久,況且以下官的職銜,哪兒夠資格進貴妃娘娘的宮門,就更別說得罪貴妃娘娘去了!”
歸雲舢便眯了眯眼,也繃起臉來,“不可能!我伺候貴妃娘娘這也十年去了,貴妃娘娘的性子我自是瞭解的。貴妃娘娘絕不是隨便拿捏一個臣下的人!”
陳世官心虛地低下了頭去。
歸雲舢沒猜錯,貴妃娘娘問的是她伺候忻妃的事兒。
他自然裝傻充愣,什麼都不答,貴妃娘娘便將這麼大一個黑鍋摜他脊背上了。
陳世官哭喪著臉懇求,“歸禦醫……求您快教給下官一個法子吧。不然,下官擔心自己這條小命兒得被貴妃娘娘給整死。”
歸雲舢翻了個白眼兒,“若叫我教你,法子最簡單,也都明擺著:那就是對貴妃娘娘說實話。“
“只要你說了實話,便哪怕是你犯了什麼錯兒去呢,貴妃娘娘最是寬容的,反倒不會與你計較;可是若你繼續在貴妃娘娘面前耍小聰明,以為能騙得過貴妃娘娘去——那她以後整你的法子可多著呢。貴妃娘娘可是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若真想整人,我跟你保證,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陳世官嚇傻了,呆呆望住歸雲舢。
歸雲舢用力點頭,“沒錯兒,就這一條活路,再沒旁的了。”
陳世官終於嚇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可是我這話是不能叫別人知道的啊,要不,皇上也得摘了我的腦袋去。”
歸雲舢倒是淡淡一笑,“你啊,就是進宮晚,不懂事兒。你還怕皇上摘了你腦袋?我告訴你,貴妃娘娘若是耍起小性兒來,連皇上都惹不起!”
兩人話還沒說完,馬麟就進來了,一臉壞笑對陳世官說,“貴妃主子就知道陳太醫是跑到咱們小歸爺爺這兒來了。貴妃娘娘說,叫我來盯著陳太醫,說等陳太醫哭完了,這就再請陳太醫回去說話兒。”
“貴妃主子說啊,叫陳太醫這一碗藥喝下去,今晚上能不能挺得過去都難說……貴妃主子說,陳太醫再不過去,那貴妃主子就要派人跟皇上說去,叫皇上給預備裝老衣裳了……”
貴妃娘娘竟然扔下這樣狠的話去,陳世官嚇得都喘不上氣兒來了。
歸雲舢到不驚訝,只同情地望著陳世官,嘆了口氣道,“趕緊去吧。別再想跟貴妃娘娘鬥心眼兒了,要不,我就得給你預備裝老衣裳了。”
四月二十九日,天還沒亮。
只是大清皇帝們都是天不亮就起來處理國事,那便整個後宮也都按著這個時辰作息。
這個時辰各宮門都已經開啟了。
不過忻妃倒是放心,這個時辰皇後是不會這麼早過來的。她總得等到天大亮了去才來。
可是卻沒想到暖閣的隔扇門“噠”地一響,兩個人走了進來。
忻妃挑眸望去,竟是比看見那拉氏還要驚恐,嚇得“啊”的一聲叫出來。
來人正是婉兮。
玉蕤親自陪婉兮來,也沒給忻妃請安,只親手搬過椅子來,讓婉兮自在地坐下。
婉兮淡淡垂眸,“忻妃,沒想到我今兒會來,是麼?”
忻妃便也冷笑,“我是壓根兒就沒想到過你!你來與不來,我都不在乎!”
婉兮聳聳肩,“嗯,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一副表情,讓我更生動地看見,什麼叫做強弩之末,什麼叫做垂死掙紮,又是什麼是——負隅頑抗。”
婉兮含笑抬眸,眸光輕轉,“若當真是不在乎啊,才不會這樣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來急著反駁。真正的不在乎,不是嘴上高叫著‘我不在乎’,而是——笑而置之罷了。”
“所你你這幅樣子,不是你真的不在乎,反倒是你其實很在乎,甚至於——你怕我來,你怕讓我看見你此時的狼狽不堪。你怕你這副樣子落進了我的眼睛,會讓我開懷大笑,會叫你真真正正一敗塗地了去!”
“我沒有,我才沒有輸給你!”忻妃急得大吼了起來,“魏婉兮,你我全都心知肚明,你這些年在後宮裡便是有皇上護著,便是有你那些好姐妹的幫襯,可是你還是吃過不少次虧去!而那些,幾乎都是我給你下的套兒,你都是輸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