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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0章 歲歲朝朝

甚至——此時除了那拉氏之外,所有曾經誕育皇嗣的內廷主位,皆已不在人世;而那拉氏即便是活著,卻在皇上心中已經等於死了。

叫皇上這樣一說,婉兮紅了臉兒,卻也無話反駁了去。

皇帝走到炕邊坐下,小心將婉兮放下,“是爺叫你諾進來,你就安心住著。凡事自有爺呢,誰看不順眼,叫他們來找爺說!”

身為養心殿總管,魏珠便也跟進來伺候,跪倒向婉兮特地說明,“回皇貴妃主子,整個東耳房是皇上下旨全都重新安設佈置了的。皇貴妃主子瞧瞧,這牆上的畫兒,炕上的坐褥,架子上的陳設,可全都是新的!”

“皇貴妃主子看看,若還有哪處不妥,奴才這便帶人重新佈置去。皇上說了,務必叫皇貴妃主子在此,凡事都順心才可。”

旁的擺設倒是細碎的,婉兮一時看不過來,抬眼只最先看見牆上新掛的畫兒去。

婉兮一眼先看見了牆上那一幅出自金廷標之手的《歲朝圖》去!

——這幅畫非是旁的,正是婉兮當年曾經在崇敬殿中所見的幾幅洩露皇上心意的《歲朝圖》之一。這一幅正是畫於乾隆二十五年的《庚辰歲朝圖》!

就是在這幅歲朝圖的志語中,皇帝曾用詩句“以迓新韶嘉慶”,對應皇上在新年試筆詩中曾寫的“榑木初暉少海紅”寓太子降生之意。

今時今日,皇上特地將這幅《歲朝圖》從重華宮請出來,正式掛進了婉兮在養心殿的寢殿——且就在“祥開麟趾”的堂額之下,此中心意,不言自明。

婉兮心中歡喜,可是鼻尖兒還是忍不住酸了。

因為那年她看見的歲朝圖不止這一幅,還有《癸未歲朝圖》,那是畫在乾隆二十八年的大年初一,而小十六是生於乾隆二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故此那幅歲朝圖就是畫於小十六剛大滿月之時。

那幅歲朝圖上,在幾種吉祥的貢果之中,皇上偏叫畫師將一個又大又紅、活靈活現的石榴畫在最醒目之處……那幅歲朝圖之下,皇上還特別命大學士于敏中將那一年君臣聯句的詩篇都抄錄在其上。

那幅歲朝圖,皇上親自禦筆題了額,名為“春藻”……

如今她終於正式入主養心殿東耳房,小十五出生之年的歲朝圖正式掛了進來;可是小十六的那一幅……也許今生今世,皇上都不會再讓她看見了吧?

她心下酸楚,可是卻強忍著只是微笑。皇帝伸手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別只抬頭看牆上的畫兒,別忘了低頭,看看肚子裡的孩子啊。”

皇上說得對,婉兮終是破涕而笑,收回目光只垂首去看自己的肚子,皇帝的手也伸了過來,合著她的手,一起輕輕蓋在了她的肚子上。

這人間總有悲歡離合,便是天子之家,亦不能成全。不過卻有貴重的心意,雖無法事事挽回,卻有治癒的力量。

婉兮忍住心酸,含著微笑,投入皇帝的懷抱。

身為後宮女人,能走到今天,能得皇上這些年的用心,她已別無所求。

所謂圓滿,她在這後宮裡所該得到的、不該得到的,她都已經得到了。這若不是圓滿,又該以何名之?

皇貴妃正式入住養心殿東耳房的訊息,當天晚上,已是在後宮傳遍了。

不用誰去特地傳揚,只因為嬪妃們每日早晚都該到皇貴妃宮去請安,結果這晚到了儲秀宮卻是沒見著人,儲秀宮的總管太監劉柱兒忍著笑意,極盡恭謹地挨個與內廷主位們稟報清楚。

這樣的情形,從內裡來說,是合情合理,終究皇後已經等於被廢;可是若是從明面兒來說,終究是逾制的。故此一眾嬪妃聽了,也各自有喜有憂。

語琴和穎妃等人,自是聽到了那層好的意思,都是替婉兮歡喜不已。

皇上這會子就讓婉兮搬進養心殿東耳房去,除了名分上實際已定的含義之外,就更是要讓婉兮在這最靠近皇上寢殿的地方兒來養著這個新來的孩子了。

皇上對這個孩子的重視,由此可見一斑。

而愉妃等人聽到的便是那反面的意思,心下越發不忿婉兮的逾制去——畢竟只是個皇貴妃,人家皇後還沒死呢!便是住進養心殿耳房去,那也該住西耳房,怎麼都不該是東耳房!

愉妃惹了一肚子氣回自己的寢宮,心下的鬱結怎麼都散不開。

她今年頗覺自己有些流年不利的意思:永琪好容易有了嫡子,卻沒活過滿月就夭折了;而永琪自己……腿疾又加重,下不來炕,連給她請安都來不了。

唯有用人參吊著,他自己份例裡的人參都不夠用,這便悄悄兒來與她說,她將自己份例裡的人參也都給他送過去了。還有鄂常在的,還有她跟自己宮裡那常在借用的……這兩個位分都低,份例裡的人參本就少,不過聊勝於無,這便一遭兒都給永琪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