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伸手過去,輕輕捂住了皇帝的嘴,“爺……”
皇帝這才嘆了口氣,不罵了,卻是順手攥住了婉兮的手。
“六十六歲還要另選十五歲正妃的事兒,總之爺是做不出來。爺啊,這顆心都在後宮。只想從後宮裡選一個人罷了。”
婉兮便也點頭,“爺不是都選了嘛,就是咱們主子娘娘啊……大清是宗主上國,自然不會受他們影響就是。”
此時的婉兮還不知道,眼前兒的這件事、這樣的一番話,在數年之後,也將深深影響到皇上與她自己。
三月十二日,皇後親蠶。
因親蠶禮為皇後大典,故此行禮之前也需要三天的齋戒。
便從三月初十日起,皇後便赴先蠶壇齋戒;直到三月十二日行禮。
因純貴妃已然病重,婉兮便是懷著身子,沒用齋戒,卻也在當日赴先蠶壇,陪那拉氏一起行禮。
這倒是從小鹿兒走後,婉兮第一次單獨與那拉氏面對面。
行完禮,一併從先蠶壇回後宮,那拉氏特地叫婉兮同車。
那拉氏難得捉著婉兮的手,柔聲安慰,“你看我也忙,三月初六是永瑢出宮娶福晉;三月初七這又是和嘉初定禮、初九便是成婚禮。初十這便赴先蠶壇齋戒,直到今兒行完禮……我都一直留在宮裡,沒能回園子裡去。”
“便連咱們小十四走了,我這當皇額孃的,都沒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面兒。”
那拉氏說著也是垂淚,“想小十四種痘之前,我還與他說了那些話,都等著他穩穩妥妥送聖成功,我便回園子親自為他主持‘送聖禮’呢。哪兒成想……”
婉兮竭力地忍住淚,“主子娘娘的心意,妾身替小鹿兒謝皇額孃的恩了。”
那拉氏嘆口氣,擦擦眼角,“雖說你的皇子沒了,可是好歹身邊兒還有兩位公主。皇上又一向疼愛兩位公主,你便也不必太傷心了。”
那拉氏說著又是眼圈兒一紅,“看你這模樣啊,我倒是想起我的小十三來了。唉,我的小十三走的時候兒,也才兩歲大;我的小十三走之前的七天,是你的小十四來了,我還說著,這也算好事兒。可怎知道,你的小十四竟然也……”
婉兮微微偏開頭去,望向車窗外的春意明媚。
眼睛暖了,心下的寒涼便能少些吧?
於是婉兮還是笑了,輕輕搖頭,“按著規制,皇子陵中,必定以嫡子為首,砌造地宮。端慧太子永璉獨為一券,悼敏皇子為一券,主子娘娘的十三阿哥又為一券。其餘嬪禦所出皇子,皆要跟從嫡子為葬。”
“此時悼敏阿哥的地宮中,已是葬入了九阿哥、十阿哥;想來妾身的小鹿兒,便必定是要葬入主子娘娘的十三阿哥的地宮中。”
“小哥倆雖說生死擦肩,緣慳一面;可此時於地下,卻可相伴同眠……主子娘娘或可放心了。”
那拉氏不由得收了笑,側眸凝住婉兮。
“你這是說什麼?”
婉兮緩緩一笑,“妾身雖為貴妃,卻也終究只是嬪禦。妾身所出的皇子,能與嫡子同一地宮而眠,妾身倒是覺著,這是給妾身和小鹿兒的抬舉。”
婉兮眸光淡淡,一段傲骨高高擎起頭顱,“便是他們小哥倆兒自己還有什麼賬,在地下,他們兩個自己有的是光景,兄弟兩個自己慢慢算清楚。倒不必咱們這些當孃的,再替他們操心了。”
當年永璟夭折,七天前卻是小鹿兒降世。那一段怨念,那拉氏曾經竭力掩飾過,婉兮也曾經想要忘了。
總以為恩怨或可暫時拋卻,兩人或可各自相安。卻原來,終究是沒修來如此緣分。
既然如此,事已至此,那些恩怨,倒不必忘了。
對的,正如親們留言,乾隆二十五年是龍年,真龍天子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