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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7章 別急,都有一死(八千字畢,月票加更)

那條穿堂走廊裡,陽光繁盛,窗外花影婆娑,可是和嘉公主的眼底卻滿是破碎,星星點點,淚光裹著恨意漫漫浮生。

門簾那面,那拉氏終於走遠了。

和嘉公主這才鬆了手,放開了清芬。

清芬也是從內務府陪嫁給和嘉公主去的,從前也都是皇貴妃宮裡的人。故此方才聽見那拉氏那一番話,也是眼中早含了淚。

“她咒我額娘死?”和嘉公主踉蹌兩步,倚坐在窗臺上,“我額娘這次病體康複了便罷,倘若我額娘當真被她給咒死了,便必定有一日,我也要索了她的命去!”

“我真沒想到,身為正宮皇後,這時候兒還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這樣的皇後,別說大清定鼎以來不敢出第二個;便是歷朝歷代也沒有這樣兒的吧!”

清芬也是含恨點頭,“可不,別說是此時,便是這些年來,她何嘗不是將咱們皇貴妃主子當成眼中釘去?只是因為當年皇上剛登基,皇貴妃主子便與她一同封妃;後來晉位貴妃,還是一同,她這便記恨了咱們皇貴妃主子去。”

和嘉公主深深吸氣,倒緩緩平靜下來,“不忙,總歸如今我和哥哥都長大了,額娘便再不是獨自一人挨著她的欺負。便是額娘沒辦到的事兒,總歸有一天,我和哥哥也都幫額娘辦了!”

冊封皇貴妃帶來的歡喜,不過只持續了八日。四月十九日,皇貴妃蘇婉柔終究還是撒手而去。

巧蓉和蔓柳等人登時慌亂了手腳,愉妃雖然也在畔,卻一應都躲閃開,並不肯親自動手。

婉兮這會子便還能計較什麼呢,忙回自己宮裡去,將從前誕育孩兒們剩下的紅布扯了幾塊來,回到皇貴妃的後罩房去,將鏡子和一應玉器都給蒙了。

又從自己的宮裡取來銅錢,用紅布纏了,壓在皇貴妃蘇婉柔的身上……

和嘉公主聞訊回園子來,看見的就是婉兮如此忙碌的身影。和嘉公主終究年紀小,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兒,一應的禮數全都不明白,這便只能一邊哭,一邊跟在婉兮身後,由著婉兮幫著料理。

婉兮輕聲給解釋,“這鏡子在亡人看來,容易當成了河。若不用紅布蒙上,亡人便不敢往外走……”

見和嘉公主回來,愉妃這才垂淚上前,也是嘆口氣,“治喪的規矩,各旗都不一樣兒;更何況我還是八旗蒙古的,一應禮俗便又與滿洲旗份的不同。生怕錯了規矩去,這便也一應都只跟著令貴妃做主罷了。”

和嘉公主抬眸瞟愉妃一眼,眸光裡漾起清淡,“愉姨娘能在這會子陪在這兒,我也已然心懷感激了。只是愉姨娘說得沒錯,各旗治喪的規矩也都有不同,令姨娘是內務府下正黃旗,我額娘還是正白旗呢,也不是同一個旗份,可是令姨娘卻也都會料理了。”

愉妃有些語結,看了和嘉公主一眼,便也尷尬地告退了,說去幫著立“丹旐”——亦即紅色的靈幡。

滿人重白輕紅,喪事裡用的反倒是紅色。故此那靈幡兒,用的都是紅顏色的。

婉兮與和嘉公主,連同巧蓉、蔓柳等,一起使力,將皇貴妃的屍身挪動了,順著炕沿擺放——滿人睡炕也有講究,只有死人才是順著炕沿兒躺著,活人必須頭沖外而腳沖裡。

忙活完,婉兮已是額角汗下,扶著炕罩坐在腳踏上,微微氣喘。和嘉公主小心扶著婉兮,在母親炕邊,終是忍不住大放悲聲。

和嘉公主邊哭,邊抬手將自己的旗頭給拆了,卸下扁方和所有的釵環。這是旗俗“拆發撂辮”的守喪規矩。以後再看清宮劇,嬪妃還敢梳著兩把頭參加皇帝、皇太後喪禮的,乃們就可以呵呵了,可以請板子挨個兒往死裡打了~)

婉兮伸手幫著她將散落的頭發編成辮子,心下也是心疼不已,忍不住先勸說,“……你是出了閣的閨女,按理兒便不必拆發撂辮了。你只跟隨甥婦的規矩,只以青布纏住首飾就夠了。”

“你終究還是新婚,若是拆發撂辮,便要跟著一起跪靈;等你額娘下葬之後,你還得跟著守三年的孝期去……這又何苦?”

和嘉公主終究才成婚一個月啊,若三年守喪,便三年都不宜與額駙同房,那便三年不能誕育孩兒……相信這樣的情形,也不是她額娘在天上願意看見的。

和嘉公主卻大哭著搖頭,“不,我要為額娘拆發,我願意跪靈,我也必定要守滿三年的孝期去。”

婉兮明白這孩子至孝,便是心疼,便也都由著她了。婉兮這便手腳麻利地幫和嘉公主編起辮子。辮梢散著,不用辮繩兒。

當日和嘉公主便在母親的病榻前哭暈過去了好幾回;當暮色降臨,“泉石自娛”殿門口,按著滿人的喪儀,豎起了紅色的靈幡兒,搭起了兩個大“他坦來”,皇子、公主、宗親福晉們皆進園子來為皇貴妃守夜。

婉兮陪著落淚,與和嘉公主一起,將蘇婉柔生前最愛的衣裳、首飾、物件兒,填入火盆,焚化。按著滿人的風俗,這叫“燒飯”,是帶給亡人,在另外那個世界裡用的。

還是皇帝來,一眼瞧見婉兮,這便強拉著婉兮,帶她回了寢宮歇著去。

——此時,婉兮的胎,也已經到三個月了。

皇帝命那拉氏和愉妃來共同經理皇貴妃的喪儀,婉嬪因同為潛邸老人兒,這便也自請前來幫忙。

那拉氏身為皇後,只是主持治喪之事,凡事都只需動嘴吩咐,叫愉妃和婉嬪去辦就是了;其它還有宮殿監和內務府呢,倒不用她親力親為。

她只坐在殿內,勸解著和嘉公主。

身為嫡母,這會子的那拉氏也宛若慈母,伸手輕輕撫和嘉公主的已經散下來編成辮子的頭發,“好孩子,你額娘是以皇貴妃的身份走的,想來她身後便也沒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