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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6章 遲來的安慰(七千字畢)

當晚,皇帝帶著婉兮和舒妃回到圓明園。

皇帝賜婉兮與舒妃一同作陪用膳,婉兮卻告退。她惦著純貴妃,知道她今兒去永瑢府邸,純貴妃必定等著聽她講說呢。

舒妃起身行禮恭送,一直送到門外。

門外廊下,舒妃見左右無人,不由得叫住婉兮。

“令貴妃,你就這麼大方,放心將我一個人兒留在皇上這兒?你難道不擔心,我待會子陪皇上用酒膳,這便用了法子,讓皇上今晚留下我去?”

婉兮淡淡一笑,俏皮輕哂,“你若有本事,那就隨你的便了。我明兒一早就等著訊息,看你今晚兒是不是當真留下來了。”

婉兮這樣的沉靜,倒叫舒妃頰邊泛起紅暈來。

舒妃扭過頭去,啐了一聲兒,“呸!我才不給你看笑話兒。拉倒,我也不跟你玩兒了。”

斜陽流轉,餘暉微紅,落在人面上,便如塗了一層胭脂去。

看著這樣兒的舒妃,婉兮倒是忍不住微笑,“……其實,我倒有些想念當年的那副嘎拉哈。”

從前年少,想與舒妃一起玩兒的時候兒,舒妃卻不待見;如今年歲大了,這人情世故許多都能看得通透了,舒妃終於肯來與她玩兒的時候兒——卻一回頭,都已經蹉跎過去這麼多年了。

舒妃心頭也略有惆悵,這便輕輕嘆了口氣,“算了吧。嘎拉哈自然好得,吩咐膳房給留著就是了;再不濟,拿半吊銅錢兒叫聽差蘇拉到外頭去給買唄,自有現成兒的。”

“只是咱們都老了。這會子便是手上還有嘎拉哈呢,當真還好意思玩兒起來麼?”

婉兮含笑凝視舒妃,卻沒說話。

舒妃面上有些尷尬,轉開頭去,“你做什麼要這樣看著我?怎麼,又自以為掐著我什麼七寸去了?”

婉兮含笑輕輕搖頭,“你現在的七寸,都是我給你安上的——就是永瑆啊。”

“既是我給你安上的,那我自然一捏一個準兒。”

舒妃便更有些掛不住,輕咳一聲兒,“不是急著去看純貴妃麼,怎麼還不走?”

婉兮便也笑了,伸手來輕輕握住舒妃的手,“嘎拉哈沒了便沒了,這二十年過了便過了。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咱們兩人都疼愛永瑆;都願意盡一個母親的心,護著永瑆。”

舒妃終於剋制住了面上的紅暈,輕輕抬眸盯住婉兮,那一雙眼黑白分明,異常堅定。

“你和我都是曾經失去過皇子的人了,你和我便都更明白這宮裡如今的爭鬥,已然都是圍繞著孩子們了。這會子我必須護住永瑆,不能再叫永瑆遭遇不測;只要你幫我,我也必定不負你去!”

“九洲清晏”與“天地一家春”可真近,就是左右挨著,彷彿又是永壽宮與養心殿的模樣兒了。

婉兮便也不要轎子,就自己攜著玉蟬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去。

玉蕤早在門外等著,玉蟬上前給玉蕤見過禮,便也退開一旁。由玉蕤來扶著婉兮往回走。

玉蕤輕聲稟報,“……皇後搬到‘長春仙館’後,果然住不安穩。這便主動說又要去行躬桑禮,三日前就齋戒去了,今兒回先蠶壇行禮去了。”

三月十九日,那拉氏開始齋戒;三月二十一日行禮,故此和婉公主的奠禮、永瑢府邸的駕臨,她都沒能隨著皇上一同去,而是一個人兒留在了北海的先蠶壇。

婉兮便也點點頭,“親蠶與躬桑分開,便是說今年,桑葉生得又比往年遲了。”

雖說三月春歸,萬物複蘇,可是這生機的複生卻也總分早晚。這個三月,皇室頗多生離死別之事,怕是那桑葉也感知到了這股子悲傷的氣息,故此便也又比往年遲到了吧?

玉蕤悄然看婉兮一眼,“……我方才瞧見,姐彷彿與舒妃說了許久的話。今兒姐與舒妃這一路同行,她並未為難姐去吧?”

究竟這會子婉兮懷著孩子,胎氣還沒穩當,若舒妃還跟從前似的懷著壞心眼兒,那婉兮這一路上便當真是有些風險的。玉蕤頗有些不放心。

婉兮含笑點點頭,“有時候兒我就覺著皇上給後宮的封號,真是好。便如舒妃,這個‘舒’字,總叫我想到‘舒一口氣兒’去。”

玉蕤何等心思剔透,便也懂了,吹書輕輕含笑,“舒,緩慢也。舒妃身為葉赫部的部長後裔,身份高貴,年少的時候兒自然心高氣傲;又因曾有皇太後扶著,這便一向不將姐你放在眼裡。”

“可是幸好,二十年走過來,鬥也鬥過了,生生死死都見過了,終於肯與姐放下芥蒂,攜手在一處。故此啊,雖說這一口氣兒舒的的確有些慢,用了長長的二十年;不過好歹,終於是來了。”

婉兮也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是。後宮的戰火此時又已點燃,多一個盟友,便少一個敵人。”

婉兮太明白,憑著她在宮裡,母家幫襯不上任何;便是有皇上護著,可是以去年和今年這兩個失去的孩子而論,皇上也總有顧及不上的時候兒。

若要保護自己和孩子,她必定不可單打獨鬥。

而此時,與她情同姐妹的,都是語琴、婉嬪這樣的漢女;便有個穎妃,終究也只是八旗蒙古的出身,她身邊並無出自滿洲世家的格格。

也怨不得她如今總是被人說成是後宮裡漢女一派的為首之人,這樣的定位,只會越發引起前朝宗室王大臣、後宮裡皇太後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