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隻當沒看見,自與啾啾、綿錦等一邊看戲一邊說話兒,八公主則自是早就關注福康安這邊,福康安朝她這邊看,她更是早就朝福康安那邊看去了。
兩個小孩兒的視線,終是不免在水上淩空相撞了好幾回。
不管福康安心裡怎麼想,八公主的心下卻已是小鹿亂撞。
如今已經十三週歲的福康安再不是小孩兒,八公主的神態,他心下自是再明白不過。
他抬手打手勢。
那是滿人在戰場或者行圍時,不便說話,而選用的手語。
八公主雖是女孩兒,卻是大清公主,故此從進學那一日起,便除了念書寫字之外,還要學弓馬騎射的。這些基本的手勢,八公主便也同樣看得懂。
八公主心下忍不住狂喜,面上卻是極盡小心翼翼,起身朝外去。
樂儀忙跟上來。
八公主卻推了樂儀一把,“姑姑待著吧,我自己去走走。”
樂儀揚眉,意外瞧見八公主頰邊湧起的一抹紅。
八公主也不說話,只是抿著嘴,大步便朝外去了。
八公主墜著福康安的背影,一直奔進小樹林兒裡去。一抬頭,福康安正坐在樹杈上,一條腿垂下來,在半空裡晃蕩。
八公主站住,臉兒一紅,矜持地抿著唇問,“你叫我出來,還不叫我帶旁人來……究竟所為何事?”
福康安一縱身,從樹杈上矯捷而下,像是一隻展翅能飛的鷂子。
八公主看得臉兒就更紅了。
福康安立在八公主面前,卻是止不住地冷笑,“八公主,聽說你還沒死了要嫁給我的心呢?”
八公主很是尷尬,卻還是勇敢地抬起了頭,“我嫁給你不好麼?我是公主,且是我皇阿瑪唯一還沒有指婚的皇女了,我自是你能娶到的身份最高之人。”
“如今我還沒指婚,你也還沒有定親,實則無論是我皇阿瑪,還是你們家,怕都是在等咱們兩個。既然如此,我還存著這個念頭,便也不是為了我自己,那咱們何不順了大家的意去?”
福康安笑起來,笑到抱著肚子。
“八公主,究竟是誰給你的這份兒自信?就算你是尊貴的公主,就算我還沒定親,可是誰說我就想娶你?誰說我家就也想高攀著你去?”
八公主咬住嘴唇,凝立在樹蔭下盯著福康安。
她總是被他這麼挫傷,她真想沖上去跟他打一架!
可是她這會子卻又不能不守著女孩兒家的矜持。若是真跟他打起來,他就更不想娶她了。
八公主深吸一口氣,摁住心下的不快,竭力細聲細語道,“麒麟保哥哥,我究竟哪裡做得不好,叫你這些年都不待見我?你告訴我,我能改的都改,盡量按著你的心意去,可好?”
福康安反倒笑得更響,“哎喲八公主,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哪兒敢說你有錯?你可千萬別改,更別按著我的性子改,我承當不起……再說,我也用不著,不稀罕!”
八公主緊咬牙關,“麒麟保!你總得給我個說法兒,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不待見我!”
她有些委屈,眼珠兒轉了轉,眼眶裡已是有些水意朦朧起來,“難不成你還忘不了我七姐去?可是我告訴你,我七姐跟拉旺阿哥好著呢!他們了兩個,再過幾年就要完婚了!”
“你們傅家門第再高,卻也搞不過拉旺阿哥家去。舅舅傅公爺也不過是個公爵;可是人家拉旺阿哥的阿瑪是親王……”
八公主的話,終是碰到了福康安最痛之處。少年冷笑著,如春寒的料峭,“你且等著,我麒麟保終有一日,自己為自己掙個王爵來!”
八公主不由輕哂,“保保哥,舅舅忠勇公的爵位,且還輪不到你來承繼。保保哥你如今年滿十三,按說應該有個出身了,可是你卻還是個白丁啊。如今連個侍衛還沒有吧,就更不用說是世職了……”
“保保哥你又憑什麼敢說王爵去?還不如娶了我,好歹能先得個額駙的世職和俸祿去。和碩額駙的品級,是公爵品級,然後你才有機會從公爵更進一步去;若不是如此,就憑保保哥你從白丁想寄望王爵去麼?天呢,那怕是一百年攢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