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一把抱住小七,也顧不得身份,沖八公主怒吼,“八公主你夠了!”
白果趕緊扶著小七往回走。
八公主冷笑得都停不下來,遠遠沖小七的背影喊,“你知道麼,我最討厭的人不是麒麟保,而是你!都是你自私,是你不肯幫我,是你毀了我為未來的念想去!——”
白果用手捂住小七的耳朵,“由得她發瘋去!公主,咱們不聽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小七不想叫白果擔心,這便勉力而笑,“姑姑放心,她的話傷不到我去。”
白果扶著小七越走越遠。
水畔晨霧不散,卻只剩下了八公主一個人。
她眯起眼來,眼前一片迷障,看不見未來,甚至都看不清眼前幾步的路。
之前小七說的那番話又在她腦海中翻湧起來。
——是啊,小時候還無所謂,終歸鎖在深宮無人得見,她的隱疾便也不會為外人所知。
可是如今漸漸地大了,今年虛齡已是到了十一歲。
按著皇家的公主、格格們多是十三歲正式指配、十五歲行婚禮厘降的慣例,明年後年,她就將無法避免地成為天下議論的笑柄了去。
而麒麟保卻那麼嫌棄她。一個大臣的兒子,都敢忘了身份,對她一個公主那麼說話……那甚至已經不止是嫌棄,而是深深的憎惡了去吧?
她抬眸再望一望小七離去的方向。
“七姐,你說我傷不到你去?你怎麼那麼自信,你是不是以為這一輩子我都永遠不是你的對手?”
她緩緩轉身,走向晨霧的另一邊去了。
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頭。
訊息是晨霧散盡的時候兒報進來的。
之前霧氣太濃,海子上尤其嚴重。況且這時節蓮花已經一蓬一蓬地聳立在水中,宛若小小的森林。便是有船行在其中,再被晨霧攏著,都根本看不見去。
就更別說只是水上浮著一個人了。
唯有等晨霧散盡,蓮花叢中如碎棉絮一般絲絲縷縷的霧氣也都滌盡了,才將那小小的屍身露了出來。
負責看管海子的太監們發現了,一邊找人打撈,一邊急急將訊息分別送往婉兮處和皇帝那裡。
婉兮與皇帝本在一處過夜,這便同時得知了。
婉兮接了信兒便也是呆住,頭皮一陣發麻。
雖說八公主不是她自己親生的女兒,可是在剛剛那件事兒過去的時候就出了此事,總歸叫人心下哀傷。
皇帝倒更快鎮定下來,伸臂扶住婉兮,“醒醒……發什麼呆呢,這事兒與你無關!”
皇上這麼說,才反叫婉兮心下更是難受。
“爺……我還是擔心,怕就是樂儀的事兒,還是叫舜英那孩子想不開了。”
皇帝長眉輕蹙,“她原本有陽關大道可走,可是她自己非選了這麼一條最窄的路去。她雖說是我的閨女,可是就連我這個當阿瑪的,都左右不得她不是?”
皇帝與婉兮兩人匆匆更衣洗漱,趕到八公主的寢宮去。
婉兮親自走過去看,那孩子渾身已經泡得一層虛白。就彷彿早上那場晨霧依舊裹在她身上,遲遲沒有散去——也永遠都不會散去了。
婉兮看不下去,轉頭出來,還是掉了眼淚。
這孩子是後宮爭鬥的犧牲品。
如果能夠選擇,如果後宮裡的爭鬥是古往今來都不可避免的;那麼,若能躲閃開所有的孩子去,只是大人們之間鬥,該有多好?
訊息傳到婉嬪宮裡,婉嬪和白果兩人也遲疑了許久。
這訊息該不該告訴小七去?
終究婉嬪還是嘆了口氣,“瞞不住的。這般近在咫尺,園子裡又這樣人多嘴雜。若是咱們刻意瞞著,她事後只會更傷心。”
白果便還是回去委婉地將這訊息告訴給了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