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自覺幫巴蟲兒開脫之時,唯有默立一旁的石閭心如明鏡。
兩年前,巴蟲兒還只是個守著瘋病時好時壞的娘,帶著條灰狗混日子的普通護寨,對巴通天多有仰仗之處,又怎麼捨得讓他死。
或者說,怎麼捨得讓他死得那麼輕鬆……
至於那條老狗,或許曾經的巴蟲兒是將其視為夥伴,但在如今他的眼裡,再沒有別的意義。
對他而言,只要是能助其成事的,什麼事不能幹?什麼人又不能殺?更何況一條老得跑不動的灰狗……
巴白朮覺察到四周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先是憤怒,隨即眼神又逐漸黯淡下來。
他看了石開陽一眼,突然苦笑一聲:“我巴水寨惹出來的禍,終究要我巴水寨來承擔。”
說完,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突然一把奪過石開陽手裡的山刀,掄圓了後斜著劈砍向巴蟲兒脖頸。
他與巴蟲兒原本就隔得近,本身體格又不錯,這一刀去勢極快,就連一旁的鹿蒲都來不及阻止。
巴蟲兒頗有些驚慌地後撤幾步,堪堪避過了足以致命的重刀。
巴白朮一擊未成,轉劈為戳,將刀尖直直朝巴蟲兒心口扎去。
巴蟲兒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看就要喪命於刀下。
“住手!”
“你敢!”
“吼!”
同時喊出聲的是鹿蒲和青石下的葛松長老,阻止住巴白朮的卻是石閭的裂額虎。
這兇獸只一巴掌,就把巴白朮扇得帶著一蓬血從青石上飛出去數丈遠,重重墜落在了地上。
下達攻擊指令的石閭輕輕摩挲著裂額虎的皮毛,神色複雜地看著地上的巴白朮,也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巴白朮拼命支了幾下身子想起身,只覺渾身上下一陣劇痛,不知道已經斷掉了多少根骨頭。
他趴在地上,尤不肯罷休地吼道:“你當初為何不連我也一起殺了!留我一條命以為我會感激你嗎!”
“蟲兒,你以為你做的一切是為了八寨嗎?你以為是給你爹報仇,所以心安理得嗎?我告訴你,都不是!你只是為了你自己!轉頭看看吧,你爹正在靈龕之上戳著你的脊樑骨呢!”
重傷而又情緒激動下,巴白朮話剛說完,突然頭一栽,昏厥了過去。
有人上前探了下鼻息,示意並無生命危險。
“把他帶下去!”
葛松長老這次是真惱了,原本連站著都要顫顫巍巍,此時卻能如老豹一般爆喝出聲,嚇得一旁攙扶他的人趕緊扶住了他的背,生怕他一下子氣死掉。
這八寨的老祖宗此時如何願意巴蟲兒受一點傷害,這可是八寨的希望啊……
幾個巴水寨的人依照其吩咐,手忙腳亂地將巴白朮抬出了祖地。
“巴護寨,你沒受傷吧?為何不馭使那些奇蟲保護自己,提前把那廝咬傷呢?”鹿蒲一臉擔憂地將巴蟲兒扶起。
巴蟲兒順勢起身,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礙事,白朮長老是寨中長輩,我又豈能對他出手。雖然不知道為何他對我有這麼深的成見,可若是能洗清我的冤屈,舍掉這賤命又有什麼關係……”
“你這孩子!”葛松長老胡子一吹道,“行事只要問心無愧就好,又豈能如此不愛惜自己性命!”
說完,他俯身撿起巴白朮掉在地上的魚紋九節杖,又道:“你且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