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之前就知道了會如此,但只有在真正看不見的時候,方才覺得怕了。
姜沅壓下心頭的慌亂,抱著一絲希望問道:“天還未亮嗎?”
書煙見姜沅目中無神,知她已經看不見了,心裡一酸,柔聲同她家姑娘道:“還未亮。”
姜沅眨了眨眼前,始終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沒有任何的光亮。她心裡盤算了一下時間,這個點天應該已經大明瞭,明白書煙是在哄她。沉默了片刻,姜沅道:“我在家時常看的那些書拿來了嗎?”
“拿來了。”
“讀給我聽吧。”
書煙是姜沅的大丫鬟,素來是懂幾個字的。她從一旁拿出一本遊記,隨便翻開一頁,細細唸了起來。
念著念著,榻上躺著的姜沅就落下淚的,嚇得書煙趕緊哄她:“姑娘不怕,過幾日就能看到了不是?”
因為怕書煙擔心,姜沅只同她說那些症狀不出幾日就會消失,未曾再講得更多。
姜沅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她不怕死,卻怕就這樣又盲又聾又痴地過一輩子。那樣的話,她不僅救不了姜家,反倒成了最大的拖累。
書煙將姜沅扶著坐起,煨了盞熱茶,慢慢服侍她喝下。
這時有人敲門,書煙起身去看,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謝湛。
書煙一時驚到了,有些猶豫該不該放他進去。
姜沅在裡面問:“是誰?”
“是……謝公子。”
姜沅“哦”了一聲:“讓他進來吧。”
“可是……”書煙躊躇著看了看門口的人,又轉身看了看她家姑娘,犯了難。
“沒事,讓他進來。”姜沅又說了一遍。
書煙只得側身讓謝湛進屋。謝湛手裡提著食盒。書煙接過,放在桌上揭了蓋子,其間放著盞櫻草紋淺絳彩瓷蓋盅,取出來,裡面乘著甜棗南瓜粥。
謝湛來到姜沅旁邊:“可是看不到了?”
姜沅點點頭。
書煙端著蓋盅來到榻前,正要去喂姜沅,謝湛卻接了過來,並讓她暫時迴避一下。
書煙略有些遲疑,在她看來留自家姑娘和一個外男共處一室畢竟不好。誰知姜沅也溫言道:“你先出去吧。”
姜沅都如此說了,書煙只好不甘不願地出門去守著。
屋內沒了人,謝湛坐在軟榻旁,一勺一勺極有耐心地哄著姜沅吃下小半盞,方才罷了手。
謝湛瞥見一旁隔著的遊記:“不如我念書給你聽?”
姜沅輕聲“嗯”了一句。
謝湛博覽群書,見識又廣,讀到不甚明瞭之處,還能與她細細講解,至於史籍典故野史軼聞,皆可信手拈來不在話下,與方才書煙自是不可同日而語。聽著聽著,姜沅不覺入了神,灰敗的心情也散去幾分。
待姜沅稍稍好些,謝湛方停下:“除了不能視物,還有旁的症狀嗎?”
姜沅搖搖頭,不禁自餒:“再過些時候,連這樣聽你講話也不可得了。謝竹先生可有講什麼時候會聽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