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竹一噎,說不出話來。謝湛笑了笑,方才覺得心情稍好。
下午謝竹按照經驗湊出一道方子來。謝湛讓人照著熬。為了報答他侄子的那副“好口才”,謝竹特意在裡面加了一味無多大用處的苦藥。那藥熬出來稠濃、苦腥,便是姜沅清醒著都不一定能咽得下去,更別提她現在這副樣子。
果然,姜沅一見那藥盞,大哭起來,撒著潑想要往外跑。得虧川貝壯實,一把將她架住,好幾個侍婢按著她,書煙才勉強灌下去半碗,就這還吐了一半出來。
姜沅喝不進去藥到底不是辦法。川貝將這事告訴了謝湛。謝湛聞了聞,確實難喝過了頭。他沒想到這是謝竹有意為之。
謝湛讓人多備了些果脯蜜餞,端著進來。姜沅一見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跑到他身邊,揪著他的袖子,淚痕未幹,小聲啜泣著,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謝湛看她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心下已軟了一半:“你乖乖喝藥,我就不讓她們按著你,如何?”
姜沅撇撇嘴哭起來:“太苦了……”
“喝一口藥吃一口蜜餞,那藥我看也剩的也不多了。等你喝完我念話本子給你聽。”
姜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眨眨眼,抬頭看著謝湛:“當真?”
“當真。”
謝湛三言兩語將姜沅哄得服服帖帖,旁邊的書煙幾人看得瞠目結舌,尤其是書煙,在她家姑娘身邊這麼久都沒摸清她的性子,不免羞愧難當。
姜沅忍著苦意勉強將藥喝完,又吃了小半盞的雪梨湯,這才緩過神來。
謝湛既然許了諾,就不會不應。他坐在姜沅身邊,將她遞來的話本子翻開,一句句念給她聽。只是小孩子畢竟沒什麼耐性,不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又央著他陪她去玩空竹。
這一下午好一番折騰,姜沅終於覺得困了,靠著謝湛沉沉睡去。謝湛輕手輕腳地將她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替她蓋好被子。
書煙在一旁全程看著,只想著姑娘病了以後比小時候還難纏些。倒是謝公子太有耐心了,不管她家姑娘怎麼鬧,都縱著她去做,也不會覺得不耐煩。
這藥吃了一天,還不見好轉。謝竹來看了姜沅的情況,調整了方子。許是看姜沅太過可憐,他把方子裡的那味苦藥去掉了。
另一邊姜沅離家有一些時日了,陳氏擔心,派人去詢問,謝冰卿那邊好一番應付,才勉強圓了場。
暫且不提。
姜沅這邊換了方子,倒是稍稍有了些起色。闔莊上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有人來報,說是謝三姑娘和沈家二位姑娘不日前來。
原來沈家那兩位姑娘就是奔著相見謝湛的目的去的會府,誰想到了後謝湛已經不再了。軟磨硬泡,周旋許久,終於從旁人口中的了話,得知謝湛來了別莊。沈無風屢次三番哀求謝冰卿,謝冰卿不應,倒是心細些的沈天靜起了疑,又見陳氏派人來問,雖不知具體如何,心裡卻有了些想法。同謝冰卿道:“阿姐這般苦心瞞著,可是別莊那邊有什麼異樣?”
謝冰卿笑著掩飾過,天靜不信,一來二去疑心越發大了。謝冰卿素來知道自己的那位姑母存了幾分心思,想讓天靜嫁與謝湛,兩家好親上加親。天靜生性早熟,家裡人這樣一說,當了真,她本就極喜歡謝湛的,從此越發上了心。幼時他們表兄妹關系還不錯,後來天靜長大,心底漸漸以謝四夫人的身份自居,控制慾強,惹得謝湛不快,是以才慢慢生分了許多。
如今她這般的咄咄相逼,饒是謝冰卿也有些招架不住,終是不耐,點頭同意與她一道去別莊。臨出發前,謝冰卿悄悄尋了一個可靠的僮兒,先去給謝湛通個信。
阿瞳聽了這訊息,一時沒了主意:“少爺,這該如何是好?”
謝湛語氣淡淡的:“慌什麼。”
阿瞳見謝湛都不著急,只得悻悻地閉了嘴,不再說什麼了。
謝湛哄著姜沅將最後一劑藥服下,讓她在院中乖乖待著,許諾表現得好就回來陪她玩耍。安頓好姜沅,他又叮囑了書煙川貝她們幾個,方才讓人守在院門前,不準任何人進去。這頭打點妥當,謝湛遂才尋了阿瞳來,與他交待一二,阿瞳得了命令,領著幾個心腹從後門出去。
城郊與會府有一段距離,謝冰卿她們出發得晚,再加上路上出了些問題,耽擱好一陣,到時天已經黑了。有侍女迎在垂花門前,持著兩盞紗燈,在前為她們引著路。深秋時節,夜深露重,無風捧著湯婆子還覺得冷,更別提衣衫單薄的天靜。
謝冰卿進了前院,見姜沅不在,這才鬆下一口氣。阿瞳已經先她們一步回來了,笑吟吟地等在門口。
無風冷得直哆嗦:“湛表哥呢?”
“諸位姑娘舟車勞頓,少爺特意囑咐小廚房備了熱飯熱湯,就在旁邊棲桐閣,姑娘們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