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夫人這次是下了狠心,都沒有讓晏綃帶自小服侍她的貼身丫鬟,而是將自己身邊兩個訓練有素的大丫鬟燕雙和蕊珠給了她,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晏綃吵著鬧著要回來,那幾個和她一心的小丫鬟去榮喜堂找老夫人。若是老夫人出面,晏夫人倒真不好強拘著晏綃在學舍。
晏綃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燕雙臉都被打腫了。她和蕊珠是家生子,一開始就待在晏夫人身邊,晏夫人是個會來事的,從不輕易發火,很得下人的喜歡,她們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一時也是委屈。
燕雙聽著裡面傳來砸東西的動靜,抽抽嗒嗒:“我倒寧願被發配到莊子上去, 也好過在這裡守著姑娘受氣。”
蕊珠同她關系素來好,朝她“噓”了一聲,一邊拿沾了水的帕子給她敷臉,一邊低聲道:“你說這話當心被裡面那位小祖宗聽了去,到時來了氣真請夫人發配了你,我看你還不得哭死。”
燕雙哽咽著不說話了。
姜沅坐在屋中溫書,隔壁院子傳來好大的動靜。她略略蹙了眉,問旁邊的書煙:“隔壁那院是誰住著?”
書煙給她家姑娘沏了一盞茶,方道:“是晏家的三姑娘。”
晏綃。
姜沅頭痛起來,沒想到隔壁竟然住了這麼個活閻王。書煙不知道她家姑娘和晏綃之間的那些糾葛,自顧自說道:“這晏家三姑娘的脾氣聽起來倒是真不好,也難為她那院伺候的人了。”
姜沅看了她一眼:“這話要慎言,尤其住在這裡,小心被旁人聽了去,徒惹是非。”
書煙這才想起這一邊的院子還住著陳梔。她家姑娘素來很是忌憚這位表小姐。書煙遂是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卻說這邊晏綃把屋裡能砸得都砸了個遍,方才稍稍順了氣,這一番折騰下來,她倒是有些餓了,喊了在院中守著的燕雙蕊珠兩個來,讓她們去小廚房備一下餐點來。燕雙低著頭不說話了,蕊珠也有些怕了喜怒無常的晏綃,稍一猶豫,上前婉言勸道:“走前夫人特意叮囑了,每日要定時定量為姑娘準備吃食。我知道姑娘不願意,但想想以後的好處,不如暫且忍耐一下。”
晏綃實在是沒力氣發作了,瞪了蕊柱一眼,道:“你們一口一個夫人,可知現在是在我院中?我才是你們的主子。”
蕊柱耐著性子道:“姑娘自然是我們的主子。不過我們也是為了姑娘著想才這樣勸您的……”
“廢物。”晏綃斥她,“我阿孃派你來莫不是為了折辱我?得虧我還有回去的日子,等我一回了府,就去老夫人那裡,求她老人家將你們兩個吃裡扒外的廢物賤賣了去,賣給那獨眼瘸腿的老光棍,讓你們這兩個小娼婦不得好死!”
越說越發沒了規矩去。就是燕雙蕊珠兩個當差的侍婢也斷然沒聽過如此惡毒的話來。燕雙和蕊珠兩個臉色變得煞白,怔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晏綃見她們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終於稍稍滿意。她冷笑道:“你們現在是我的人,我要怎麼發落就是一句話的事,任憑阿孃也救不了你們去。你們可要想好了,是要聽我的話,還是冥頑不化要聽阿孃的話。”
燕雙和蕊珠對視一眼,俱是哀嘆一聲,齊道:“……自然是姑娘的話。”
“那就去小廚房給我取些點心茶果來。”晏綃餓得沒了力氣,一時倒也不想著要回去了。
蕊珠無奈地應了聲,正要出去,卻被晏綃在身後叫住。
“對了,隔壁那院住著的人,當真是姜沅?”
蕊珠回話:“正是姜家四姑娘。”
晏綃聽罷,略略皺了一下眉,道了聲晦氣,就讓蕊珠出去了。
蕊珠從小廚房帶了槐花餅、松餅、方糕各一,又並從家裡帶來的暫放在冰窖中儲藏的奶白葡萄,還有幾碟時鮮小菜,不至於都是甜膩的吃食。晏綃長了一口方糕,當即吐出來:“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蕊珠是怕了這位大小姐了,忙跪在地上請罪:“小廚房裡只有這些了。”
晏綃啐她一口,勉強吃了點,稍稍果腹了些,就不再動攢盒裡的吃食了。
晏綃一邊喝著新沏普洱茶,一邊想著怎麼樣才能說動這兩個鬼靈精的丫鬟去找晏老夫人。雖說她一時鎮住了她們,但到底是晏夫人身邊的人,這種大是大非上還是不會退步的。
正想著,門口有馬車轆轆聲響起。晏綃抬抬眼皮掃了一眼小心翼翼給她揉肩的燕雙:“你去看看是誰。”
燕雙福了福身,方才出去。不一會兒她進來回稟:“是沈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