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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規矩

嬤嬤講罷,掃視了一圈,見俱是聽得仔細,滿意地點點頭,讓一旁的宮女為各位姑娘擺上箸筷碗碟,照貓畫虎,逐個練過去。那薏姑姑是個面慈手狠的,揹著手巡視一遍,凡見不規範的皆是用戒尺打過去。一時人人自危,生怕做得不標準。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就是那些嬤嬤的想法。姜沅卻一向覺得定這麼多規矩束手束腳,根本不合人性。前世她沒少為此捱打,這一世則好了很多,至少動作比旁人嫻熟了很多。

大家都埋頭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沒留神,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

原來是晏綃的動作不規範捱了薏姑姑的打,一時不察失聲叫了出來。先前的教習嬤嬤立時黑下一張臉來,但她也知那晏綃是晏家的姑娘,總不好像對那知州之女一般,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若是輕易放過倒顯得她色厲內荏,只得冷著聲道:“姑娘既然現已身在宮中,自不可再像在家中時一般的閑散無禮。現在你不過是在這海棠苑裡,別的姑娘聽聞總不過在心裡道你一聲無禮,不會惹出別的麻煩,若是他日入了內闈侍奉禦前,再這般的失儀罪過可就大了去了。宮中皇上、太後、太妃,哪一個是姑娘能沖撞得起的?別怪老奴今日手段狠了些,到底為姑娘著想。”

說完這一通有的沒的後,那嬤嬤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薏姑姑,“打吧。”

那晏綃聽她說了這一番話,以為不過是虛張聲勢,說說就過了,沒怎麼在意,誰想得她最後竟對那薏姑姑下了這樣的命令。薏姑姑一向以這位大嬤嬤馬首是瞻,聞言也不理會這晏綃是誰家的掌上明珠,取了她的手來就要用戒尺打。晏綃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當即甩開薏姑姑的手,一把將她推得摔在地上,呵斥道:“你們可知我是誰?竟就敢如此待我?莫說我能不能進宮為妃,就是回了家我也能有手段懲治你們這等子惡僕!”

大嬤嬤見她越發沒了規矩去,面色鐵青,看了眼身邊垂首侍立的宮女們,怒道:“還都杵在這裡幹什麼?沒見人都反了天了?”

那幾個宮女當下才回神,一些忙將地上的薏姑姑扶起來,一些忙要去制止晏綃。晏綃打從今天早上在宮門外等著已是心氣不順,見有人來抓她,更是失了方寸,一揮袖子將案幾上的杯箸之物砸在地上,嚷嚷道:“我看你們誰敢來?”

那大嬤嬤是先皇時就在宮裡掌管著教習秀女之責,經她手調教過的,上至四妃下至才人,多不勝數,還未曾見過有像晏綃肆意妄為到這種地步的。她當真動了怒,讓宮女們將晏綃緊緊抓住。晏綃雖是個力氣大的,但到底一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制服。跟著晏綃入宮的幾個婢女都快急壞了,邊哭著邊告饒:“姑娘忍一忍吧,何苦在這個當頭置氣……”

晏綃啐她們一口:“沒用的東西,哭得喊孃的,就知道哭。”

姜沅看著這場鬧劇,不覺搖了搖頭。前世並沒有這一出,但是依這架勢看來,晏綃算是真正毀了。那大嬤嬤明顯不敢怎的太過懲罰她,若不然早就像她們那院的知州之女一般帶走了,豈會廢話這麼多。說是打她板子也不過是給雙方找個臺階下,誰想這晏綃根本不吃這套,如此才鬧到了這種地步。眼見著是一發不可收拾了,晏綃這一番因此被趕出宮,這悍婦的名聲怕是摘不掉了,局時不管晏家名望多高,正經人家的公子也不會再上門提親,輪到她的若不然歪瓜裂棗不堪入目,若不然身患隱疾不能言說。枉費了晏夫人苦心多年為她鋪的路。

正這時,忽然有內監來報,說是皇上駕到。

這話一出,殿中鴉雀無聲,任憑是誰也不敢再說什麼。大嬤嬤也不慌張,又恢複了之前從容不迫的氣度,命宮女們給在座的秀女一人發了一把團扇,用以遮面。又讓幾個宮女將晏綃先帶下去少做打算。晏綃卻是冷哼一聲掙脫開了宮女們的手,老神在在地坐了下來。大嬤嬤雖然暗恨她不識抬舉,但顧念著皇上馬上就到,也不好在這個檔口和她過多計較,只好將心中的悶氣壓下來,等日後再算筆總賬。

不多時許玄終於來了殿內。他身上穿了件青藍色的常服,頭上也只簪著一柄白玉簪子,雖是簡單,但卻更將他襯得唇紅齒白,豔麗不似凡人。

單論相貌,許玄並不在謝湛之下。只兩人一個清雅如竹,一個明豔近妖,完全是兩種風格。

在場的姑娘們沒想到這個素來有昏聵君主名聲的帝王竟長得如此好看,一時屏氣凝神,生怕破壞了這如畫一樣的場面。

大嬤嬤領著宮女迎上前去,行了禮,秀女們也依樣道了萬福。

許玄漫不經心地嗯了聲,算是答過,才又道:“方才朕在不遠的禦花園中,聽聞你們這個吵吵鬧鬧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大嬤嬤一聽,立即道:“都是老奴的罪過,未將新晉的秀女主子們調教好,是以才沖撞了陛下。”

許玄倒是無所謂:“無妨。有什麼事細細說來就是。”

那嬤嬤無法,只得如實說了,許玄聽罷,略蹙了蹙眉頭,對這等粗鄙的女子甚為厭惡。大嬤嬤掌心攢了一把汗,生怕這個平素陰晴不定的君王因此怪罪於她。正這時,偏那晏綃不肯善罷甘休,趁著旁邊宮女一個不注意,從席間竄出來,跪在了許玄面前。

“臣女素知陛下是仁義之君,今日之事並非臣女一人知錯,還望陛下明察才是!”

大嬤嬤看著突然跑出來的晏綃,氣得身子都抖起來,上前呵斥:“都愣著做什麼?陛下在此,斷能容這等人撒野?快將晏三姑娘帶下去!”

許玄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身材微微發福,臉上也遍佈橫肉,因此原本還算得上清秀的五官被擠得變了形,越發顯得面目可憎。許玄的後宮雖然環肥燕瘦皆是美人,但他本身卻不是個顏控。他常年同這些長相美豔的女人打交道,心腸醜陋的不知幾多,因而知道以貌取人實不可取。但這姑娘不但長得不好瞧,言行舉止皆是鄙陋,實在令他厭煩,正要抬手派人將她打發了出宮,忽然問得那嬤嬤說了“晏三姑娘”這幾個字。

晏三姑娘?

莫不就是前些天與姜沅鬧出些是非的那小姑娘晏綃?

許玄心念一轉,當下覺得有意思極了。他瞥向地上的晏綃,制止了身邊的人將她帶走:“慢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看來。

許玄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面上有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讓人只覺得琢磨不透:“你是晏家的三姑娘晏綃?”

晏綃聽許玄這樣溫和地問她話,點了點頭,一時怔怔的,再也想不起自己前些天還心心念唸的謝湛,滿腦子裡都只剩下眼前這個亦正亦邪的男人。

許玄幾不可聞地蹙了下眉頭。他甚是厭惡這樣的目光,不過現下也只得生生按捺了下來,繼續道:“名字倒是不錯。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