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忙是去找人,溫卓然則道:“你阿兄……”
姜景搖了搖頭。
到了姜府,姜景一進門就問:“我阿耶可在家裡?”
管家道:“老爺不在家中。”
“你派人去把阿耶請回來。”頓了一頓,姜景又加了一句,“就說有很要緊的事,要他快些回來。”
管家見他這般認真,也不敢耽擱,趕忙派了人去尋姜斯回府。
到了陳氏院中,陳氏看他慌慌張張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只笑說:“成日裡不著家,這是怎麼了?一回來就急急躁躁的。”
姜景不想讓陳氏知道這事,倒是不僅沒什麼幫助,反倒害得她擔驚受怕,因而強打起精神來應付:“也無事,不過是在外面看得厭煩了,來家裡歇一歇腳,順便與阿耶阿孃說會兒話。”
陳氏不疑有他,也就信了,讓人泡了花茶來給他喝。姜景心裡有事,心不在焉的,喝茶得時候都險些被燙到。
陳氏搖了搖頭,笑著嘆道:“都多大人了,還犯這種錯誤。難不成還得像小時候,將茶吹涼了送到你嘴邊喝不成?”
姜景沒什麼心情開玩笑,只笑了笑,沒有回嘴說什麼。
陳氏稍稍覺得有些奇怪。
不一會兒姜斯到家,陳氏不知是姜景派人請的,略有些稀罕:“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姜斯自從下任之後就各處遊玩,鮮少有這個時候回來的。
姜斯一看姜景臉色,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瞞著陳氏,笑著敷衍了過去,並沒有提到姜景找他的事。姜景尋了藉口說有事要與姜斯單獨聊,陳氏也知趣,就讓他們父子二人去了書房。等到人走後,陳氏臉上的笑容才隱去。她對身邊的銀雀說:“阿景和他阿耶怎麼好像有事瞞著我?”
銀雀不敢多說,只道:“或許是夫人想多了吧。”
陳氏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心裡卻始終惴惴不安。
到了書房,姜景將藏在袖間的信取出來遞給了姜斯。
姜斯拿到信,抬眼看了姜景一眼。
姜景聲音略顯晦澀:“這是阿兄的信。”
姜斯一聽微微蹙起眉頭。他開啟一瞧,越看到最後,面色越發難看起來。
“你阿兄現在人在哪?”
“阿兄已經……出城了。”
姜斯一怔,追問:“怎麼回事?”
姜景將常律的話一字不差轉述給姜斯。
姜斯面色凝重,問:“可知是去了哪裡?”
姜景搖了搖頭。
姜斯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幾歲,這些天來努力維持的平靜假象就此破滅。罷官一事本就是他有意為之,而後做出遊手好閑無心朝政的模樣,也不過是為了就此退出這場沒有贏家的權力鬥爭。他能讓的都讓了,能退的都退了,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最為心酸的一點是,盡管被逼到這個份上,他卻是再也無力迴天、東山再起。
早在先皇去世的時候,屬於姜家的天下就不複存在了。
“你先出去吧。”姜斯擺擺手,略微顯得有氣無力。
姜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姜斯。自小姜斯在他心中,就一直是無所不能臨危不懼的。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所崇拜的,敬仰的,不過是其中的一面。姜斯也有辦不到的事,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刻,也有脆弱不堪的一面。
姜家大勢已去。
姜景頭一次對這一句話的感悟這樣深刻。
轉瞬他想起了姜沅曾經說過的話。
姜家一直活在歌舞昇平的假象之中,而從這假象中第一個窺見其中危機的人則是姜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