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這幾日一直穿得樸實無華,今日終於換下了素色衣服,穿了件煙粉色月季妝花小褂,裡襯著月白交領仕女款襦裙,外戴了煙色披帛。發髻也綰成了墮馬髻,戴著流蘇步搖並珠花簪子,耳上墜了粉白水滴狀玉石,稍飾粉黛,遮掩住眼下的睏倦之色。
姜沅站在鏡子前,打量著自己。良久,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問書煙說:“陛下現在在哪兒?”
書煙回道:“今日不上朝,這個時候應該在未央宮處理政務。”
姜沅問她:“小廚房的點心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書煙說道。
前些天晏綃送點心被拒一事惹得眾人嘲笑不已,哪想的風水輪流轉,終於也輪到了姜沅用這樣的諢招。
姜沅戴著書煙琉璃兩個坐著宮車到了未央宮前。宮外守著幾位內監,見是姜婕妤來了,沒怎麼在意,就像對別的妃嬪一半婉言勸回去。秀女入宮後的這一個月,許玄像是格外忙碌,基本沒怎麼踏足後宮,唯有的幾次也不過是待一會兒就離開了,因而想要見他一面,當真比登天還難,所以後宮的娘娘們都是想盡了辦法來見皇上,光是藉口送粥點的就有好些,這些內監處理起這種事來已是駕輕就熟。
姜沅倒是沒有因而被拒之門外而怎麼樣,她平靜地將手中的攢盒遞給了其中一個,只讓他代為交給聖上。說罷也不多留就走了。
內監將姜婕妤來過的事告知了王德。
王德一聽來得是姜婕妤,險些沒給這幫人氣死:“怎麼沒來向我稟報?”
內監辯解:“平日裡也是這般做的……”
“平日是平日,今日來的人是姜婕妤。陛下專程去看望過的人。你們的腦子是被驢給踢了嗎?遲早有一天我要被你們給連累死。”
那內監在禦前已待了多時,還從沒見過大公公王德氣成這樣,忙是認錯說:“那不如我去將姜婕妤請來?”
王德簡直要被這人蠢死,連口舌都懶得費了:“罷了罷了,你們還是去做好自己的事吧,不必再管這事了。”
那內監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王德略一琢磨。這事倒是難得的機遇。前些天夢嬪的事皇上雖沒怎麼計較,但對他已有了疏遠之意。而這姜婕妤又是聖上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他把這事辦好了,或許能挽回些什麼。
王德這麼一想,心情不複之前的鬱悶。他提著那攢盒進了未央宮,許玄正在處理著周章,見他來,頭也不抬:“有什麼事?”
王德行了禮,方才將姜婕妤來過的事說給許玄聽。
許玄執筆的手一頓。
他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許玄眯了眯眼睛,眸中晦暗不明:“你說什麼?”
王德一見許玄這在意的模樣,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剛才姜婕妤來過,送了點心來。”
許玄冷哼一聲,未置可否。
王德看著架勢,心裡又有些惴惴。
也不怪他太過于敏感。許玄這性子陰晴不定,沒個常性的,連帶著身邊服侍的人也是戰戰兢兢。
許玄道:“我還以為是個多有骨氣的,只是這種程度就受不了了。”
如今朝堂上憑空多出的彈劾前戶部尚書姜斯的摺子,這事何人所為許玄自是清楚。
不過是姜太後逼迫姜沅的手段罷了。
王德不知道前因後果,一時也拿捏不清許玄這意思是喜歡姜婕妤,還是已經厭棄了。
王德正躊躇著,倒是許玄懶懶地將筆擱下,說道:“走吧,我也乏了,不如去婕妤那裡喝杯茶。”
許玄的這句話終於讓王德那顆七上八下的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