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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終了

喬公看了看他們兩人,笑起來,笑容中再不見病中時的牽強,反倒帶著一點終於解脫的輕松。他道:“自古道,人生誰無死。我也不過是蒼茫天地間最普通不過的凡胎肉體,自然也是要有一死的。此乃喜事,你們何須戀戀不捨。我這一生算是得了貴人的庇佑,才得以平步青雲,位至官卿,同樣也算是生不逢時,才不得不捨棄抱負,退隱他鄉。時至如今,我所願只有一件,望得你們能替我完成。”

夏清和崔恩兩個自然知道喬公此時的迴光返照,就是為了要說這事。兩人強打起精神,說道:“先生請講。”

喬公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我族疆土,卻頻頻被外族入侵。我少時未嘗不曾立下志願,定要清除餘孽,還我大好河山之太平。可惜此志未得達成,外戚入朝,先皇病逝,我也只得退隱山林。如今將死,身外之物可一一捨去,唯有這一件事不可忘,也不能忘。當今陛下雖算不上千古名君,但以我所觀,要比先皇更多野心,斷然不肯安居一隅,你們跟隨在他身邊,盡忠盡力,早日還我大週一方清靜。”

崔恩夏清兩人領命。喬公看上去已是有些累了,他讓他們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崔恩夏清依言退了出去。

待他二人走後,喬公才鬆懈下來,整個人全部靠在案幾上。他緩緩松開手,手裡握著一方玉佩,質地算不上多好,但卻是跟在他身邊多時。

喬公道:“快了,就快了。”

許玄行至山下時,有人來送了信。

許玄一怔:“幾時走得?”

那人回道:“就在公子走後不久,約莫巳末時。”

許玄不說話了。他的目光越過那人,望向了他身後的巍峨山巔。

良久,他躬身,再行一大禮。

身後人效仿。

馬車按著來時的路回去。

至行宮,有宮人來報,將這幾日一些要緊的事告給了許玄。

許玄回殿中處理,姜沅也回了水塢。

她剛回去沒多久,就有宮嬪來探望她,姜沅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這些宮嬪一個個話語間皆是難掩的酸澀。想來就算姜沅在宮中得寵是獨一份的,早應該見怪不怪,但此次皇上來行宮竟只帶著她一人外出這麼久,還是刺痛了不少人的心。

不過姜沅倒是發現,這些妃嬪話裡話外,似乎並不清楚許玄去了何處,只以為他們是藉著這個機會出宮遊玩去了。

姜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許玄帶她出宮,並非全部出自真心,更多是想讓她當擋箭牌,來掩飾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看來許玄造訪喬公,並不如姜沅原先所想那樣只是單純地拜訪,肯定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姜沅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其中的關卡,只得作罷。

許玄變得忙碌異常,就連姜沅也不定什麼時候能見他一面,更不提其餘宮嬪。

不久之後,喬公在北瑤山逝世的訊息傳出來,天下為之哀慟。一代名流不得重用,無法施展才華,就這樣落寞病逝山野之外,可以說很是戳動了天下不得志之人的心。一時姜太後與外戚又遭人詬病,不過如今太後與外戚已相繼式微,不足為患,再沒有先皇時蒸蒸日上的風頭,那些閑言碎語謠傳兩日也就煙消雲散了。倒是許玄聽聞了訊息,又“恰好”離北瑤山不遠。喬公曾是先皇在時的明相,雖後罷官歸隱山林,但到底是大周臣子,因而許玄下了特詔,風光厚葬喬公,並以身為表,先行上山祭拜喬公。

喬公大葬的那日,姜沅雖不得親自去,但也命人在行宮後園燒了紙錢,算作告慰。

不知不覺一個月就這樣過去。

天氣終於涼快下來,許玄身為一國之君,再在此逗留玩樂說不過去,因而一早做了打算,準備返回京中。

這一趟遷徙又是浩浩蕩蕩,不必贅言。只是來時炎熱,路上多有不便,去時倒是好了很多,因而趕路的腳程也快了不少,只用了來時一半的時間就趕回京中。

回了宮,首一件事便是要清算晏綃那件事。晏綃途中被送回晏家,她父親晏衛聽了小內監轉述的那些話,當即怒不可遏,強忍著客客氣氣送走了這些人,轉頭關了門就動用家罰,差點沒把晏綃打得昏過去。晏家家法嚴厲,但歷來都有定律,對男不對女,可想而知晏衛氣到了什麼程度。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次女一向任意妄為慣了,再加上晏夫人和老夫人的護佑,越來越無法無天,但卻是萬沒想到竟是張狂到這個地步,這些話要是傳出去,輕則損害了家族的名聲,重則被有心人利用去判個謀逆也不是不可能。

晏綃這次是結結實實吃了個大苦頭。開始晏衛打她她還爭辯幾句,字字句句所指,都是那姓孟的賤人夥同王德在皇上面前陷害她。晏衛見她還不知錯,越發打得狠了。晏綃哪吃過這樣的打,當即暈了過去。再醒來已是被看管起來。起先她還抱有幾分希望,以為晏夫人和老夫人不會坐視不管,一連等了幾日,每日只有個小廝來給她送飯,旁的時候只是她一人被鎖在院中,連侍女都不給她留一個,她才徹底歇了心思。她哪裡知道因為這事,前院也是鬧翻了去。宗族其他人不知從哪聽來了訊息,紛紛來此詢問,話裡話外都是指責之意。誰都知道眼下皇上掌了權,一些政策明裡暗裡都開始實施,風聲鶴唳的關頭,眼見著正是要找人開刀。這些世家頭一個不好活,就連謝家都歇了風頭,按兵不動,晏綃就鬧了這麼一出來,其心可誅,簡直是生怕皇上不注意到他們。

晏衛和晏夫人都被這左一句右一句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等人一走,晏夫人就哭開了,自責自己平日太過於溺愛這個女兒,才害得她養出這樣一副性子。晏衛也只是嘆氣,不多說什麼。他清楚自己這位夫人的脾氣,知道她還是有個分寸的,事情其實是壞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太過於溺愛晏綃,平日裡就算晏夫人有心管教也不得。但這話也只能暗地裡想想,到底沒法說出來。